正文完结(第2页)
季疏虔诚道:“主君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宁天微不信:“你生前死后,都爱故弄玄虚。”
季疏继续说:“有朝一日,三界生灵,都会俯跪于主君脚下,祈求怜悯。”
宁天微不想再听他大放厥词,异瞳之祸已经害无数无辜之人,这天下切不可再冒出无所不能的“主君”。
季疏见他要走,又说话眼前的事:“好徒儿,你今日去此地,向我炫耀吗?大错特错。你杀我又有何用?莫非你不知道,天师之所以受天下尊崇,享无权力,是因为天师威严和皇族利益密不可分。异瞳之祸,是皇族用去铲除异己,巩固统治的工具而已。”
宁天微如何不明白?宁家表面是死于异瞳之祸,实则死于忠贞谅直,宁家长期与皇权对立,最终被皇族所弃。
“异瞳一日不除,皇族便一日借此行事。你最大的敌人不是我,是真正的异瞳,是南弋皇室。哎,你弑师,实乃短视之举,为师实在痛心疾首!”季疏又换成悉心教导的语气,满嘴仁义道德,还忍不住叹息,仿佛两人之间从未隔血海深仇,而是师徒情深。
除掉异瞳,毁掉南弋皇室,这些事早在计划之内。宁天微不欲再听季疏亡魂废话,沉默地朝地宫通道走去。
“好徒儿,好不容易去一次,什么急?”季疏喊他,见他不听,又说,“其实,异瞳死,天下生,这只是预言的一半。”
“说。”宁天微冷言。
“普天之下,仅为师一人参破天机。我本欲将完整的预言尽数告知于你,奈何你杀为师,这另外半句,为师尚不及透露。”季疏又开始弯弯绕绕,“不过,你也无需急。若你真能找到异瞳,待她死时,你自会知晓全句。”
“还有,为师已知晓真正的异瞳在何处,可惜你迟迟不去为师墓前焚香祭拜,尽尽孝心。”
“说。”
“天机不可泄露,为师不能直接告知你。”
宁天微忍无可忍,挥剑一斩,昏黑地宫中冷光一闪,剑气凛然。
季疏冷嗤一声:“三年前你掘开为师棺椁,不惜动用禁术掌握法诀,其实已成功一半,只是少一样关键之物。”
“何物?”
“这地宫四壁雕刻的十幅异瞳受刑图,分别凿取壁画少女左右眼之中的碎粒,施以法诀,碎粒可自动拼合两只瞳仁。若感知到异瞳的存在,它们会发出金色和蓝色的光泽,会向异瞳所在的位置飞去。”
“有何代价?”宁天微很清楚,季疏这种人,绝不会将此等捷径白白告诉他。
“此法只能用一次。结束之后,那对临时组成的异瞳会化做一道情刃,悬在施法之人心。其后,施法之人若动心生情,心便会受情刃雕琢。动情越深,情刃越是锋利。”
“……”宁天微沉默,血肉之躯怎么会受虚空之物挟制?他不信季疏这套玄之又玄的说辞。
季疏:“你不敢?”
宁天微有何不敢?他自视心中惟恨与道而已,此生不会动情。
“杀异瞳,你将得道飞升;异瞳不死,你就永远羁留乱世。”季疏阴恻恻地感叹,“这些话早就是老生常谈,如何取舍,是一目然之事。但为师实在担心,你做不出正确抉择。”
寅时初刻,绯云湖画舫靠岸,奚华在天师和紫茶陪同下回宫,随后与天师作别,回到月蘅殿。
月蘅殿居于幽僻之处,历去人迹罕至,此刻所有宫人早已熟睡,无人发现小公主这点才归寝。
一夜劳顿,加生辰之日眼睛对天光不敏感,奚华破例晚起。近午时,才由紫茶帮她梳洗更衣。
自怜妃薨逝之后,奚华每逢生辰之日,皆去皇陵祭拜凭吊,朝至夕归,整整一日都待在皇陵。因为这一日她什么也不见,不如去地宫待,陪伴弃她而去的母妃。
更衣期间,奚华听见寝宫门外三宫女正窃窃私语。隔这段距离,平日里她只能听隐隐约约,今日恰好是一年之中独一日的例外,门外私语,她一字不落全听去。
“姐姐听说没有?皇陵近日居然遭盗贼,神宫司一小太监多次潜入皇陵,盗取随葬珍宝无数。那宝贝多得,下辈子都用不完。”
“他这不是马就要去下辈子吗?有命偷,没命享,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小太监胆子够大的,皇陵都敢偷。不过还有比他胆子更大的,把弘明仙师的棺椁都掘。真是不要命。”
奚华听到此处,心中隐隐浮现一猜测。
“那小太监被捉后大肆发表言论,什么都敢说。你们猜猜,皇陵之中哪座墓穴最奢华最金贵?”
“弘明仙师?”
“仙师已经飞升界,要这么多人间财宝作甚?反正那小太监说的不是他。”
“那还能是谁?皇陵墓穴恁多,我都叫不出名儿。好妹妹快讲,别卖关子。”
“嘘,你俩绝对猜不到,随葬珍宝最多的,是怜妃陵!”为首的宫女说得起劲,“听说她的地宫石壁绘一片莲池,其中绽开万朵金莲,可能还不止万朵,那小太监说他数都数不清!那里即使不点蜡烛,也满壁生辉。那附在墙壁的池水,都是金色,照得人挣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