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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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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说不能拆开。”紫茶并不想听天师的,但是小公主身体要紧,勉为其难按交代的做。

奚华越发感到古怪了,有些事想当面问问宁天微,“天师可有过月蘅殿?”

朝前近一步,抬手绕过身侧,刚想拉开房门,却听见“啪嗒啪嗒”敲门声。

“小师妹——睡了吗——”紫茶吐字不清,带着浓浓醉意,身形映照在门上摇摇晃晃。

奚华没想到紫茶师姐今夜也找,样子还醉得不轻。立刻向宁昉,小声建议:“宁师兄快躲一下。”

宁昉垂眸望着,面上难掩惊讶:“为何要躲?”

奚华见一动不动,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委屈,好像被人嫌弃了一样,平日里哪见这副模样?说出都没人相信。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错,只着急劝:“深更半夜,师兄在房间,被人到,这合适吗?”

“小师妹,怎么不理……”紫茶音量不小,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开始啼啼。风把声吹得断断续续。

奚华被那声拉扯着,又晃了晃师兄胳膊,请赶紧配合。

还在站在原地,嗓音低沉但轻柔:“紫茶比重要吗?不能见人吗?”

“师姐喝多了,需要。”奚华压低声线,离更近,试图讲清道理,“宁师兄怎么还计较这个?能不能配合一下?”

“师妹是不是就在门口?”紫茶嘤嘤呜呜,和说梦话没什么两样,“在和谁说话,怎么不给开门啊,是不是不欢了……”

“太医署的梅颉,是天师安排的。恰巧那日清早,李公公也领了太医为公主诊治,比梅太医迟了一步,便没用上。”

奚华仰面躺着,半信半疑地抬起右手,只见手腕上缠着绸缎,缎面上红褐色的血迹已经干透,上很不整洁。想拆,刚摸到绸缎,又被紫茶拦住。

“天师说不能拆开。”紫茶并不想听天师的,但是小公主身体要紧,勉为其难按交代的做。

奚华越发感到古怪了,有些事想当面问问宁天微,“天师可有过月蘅殿?”

其实有点儿心虚,但手上动作毫不迟疑,为了不让把花吐出,托住下颌,手指紧紧摁在唇上,她一路单手触摸石壁上的浮雕的痕迹。果然如宫女所说,壁上雕刻的,都是莲花。虽然看不见它金光闪耀的奢靡之姿,但每一片花瓣、每一枝花梗和每一片莲叶,她全都可以清楚感知。她甚至能摸出,哪些花尚且含苞待放,哪些已开得娇艳欲滴。

她厌恶这些花,她要毁掉这面墙壁。

今日紫茶去制备饮食的时候,奚华独自去了母妃生前居室,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短刀。她是在怜妃走后,才知道这把短刀的存在。它以前没有派上用场,今日将要拯救它故去的主人。

奚华揭开竹箧上,掀开最上面一层褐色纱布,取出短刀,右手紧握刀柄,对着石壁一路向前走。刀尖划在石壁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仿佛满池莲花在苦苦挣扎,激烈抗议。

她喜欢这声音,她要听它们挣扎,听它们抗议,越痛苦越好,越激烈越好,她绝不心慈手软,绝不手下留情。她要这满池莲花凋零破碎,即便如此,也不能抚平她心中愤恨。

她沿着石壁走了一圈又一圈,悦耳的割裂声一路响个不停。她伸出左手触摸石壁,壁上又高高低低许多条划痕,纵使她看不见,也可以想象它是什么样子。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石壁高处,更高处,那些她够不到的地方,那里依然罪恶丛生。

从声音和手感判断,短刀刀口已经严重磨损。她暂时收回这唯一可用的工具,决定先解决更迫切的问题。

奚华面朝石壁,双手覆在浮雕之上,一边慢慢向侧面移动,一边细细分辨浮雕的痕迹。如此走了好长一段,她在摧折的金莲之中,摸到了母妃的裙摆。

她松手,独自站在浮雕前。她想起今日在月蘅殿听那个宫女说的,怜妃浮雕与真人一般大小,这么高,这么大。她听到却不能看到,只能依靠回忆想象。

现在这雕像近在咫尺,她却不敢轻易触碰。她曾因无知,送了母妃一朵莲花。于是母妃恨她,才狠心丢下她走了。

母妃恨她,想必不愿意被她触摸。她揣着无尽悔恨和思念,但只要一想到母妃恨她,再真挚的感情都无法表达。

没关系,奚华,没关系,她一再劝自己,今日此,最重要的是凿毁母妃浮雕上那朵莲花。

西都佛诞节,圣女持莲,从此去国离乡,从前永远被囚禁在所谓“爱”的牢笼,背上“妖妃”骂名。

奚华想要拯救母妃,先要摸索着找到那朵莲花。如此一,她不可避免地会摸到浮雕上的母妃。

“对不起。”她指尖再次碰到了浮雕上飘逸的裙摆,若时光重回月蘅殿中母妃对她发火的那个夜晚,她一定不会再长跪一整夜,她会抓住母妃的衣裙。或许这样,母妃就不会离开她。

但时光再难倒回,这浮雕上的裙摆做工再精细,也是僵硬冰冷的,不会动,也也抓不住。

奚华试着张开双手,轻轻抚过浮雕,沿着衣裙的走向,摸到了母妃的手臂。她很矛盾,明明知道顺着手臂找过去,就能准确无误定位那朵莲花。但她调转方向,似有意避开那个位置,先摸到了母妃的头发。

随后是额前发际线,再往下一点点是眉眼。然后,奚华再小心也无法避免,手掌底部与手腕交界处,碰到了莲花的花瓣。

她不再犹豫,右手重新握紧短刀,狠狠刺向石壁。她放手,短刀“哐当”落地,捡起再刺,比先前更用力,短刀仍然落地。捡起再刺,刀尖戳到浮雕之后,她使劲压着刀拖动,在莲花上到处划满凌乱痕迹。

她随手摸了两下,这朵花已经千疮百孔,石壁上有细小的碎片剥落,裂纹周围的刺边有些硌手。她喜欢这种感觉,竟一点不觉得疼。

她用尽全力开凿,恨不能把这朵花彻底凿碎彻底剥下,地宫之中响起一连串刀石相击的声音,嘈杂而又激烈。在黑暗世界里,她只觉得这声音甚是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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