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干嘛啊到底。”沈新月用力抓了下领口,这人把她弄得毛毛的。
江有盈二话不讲,弯腰捏了她脚踝,直接按在腿,兜里掏出毛碘伏棉签,掰开一根,给她脚底的伤口消毒。
脚心触感冰凉,微痒,沈新月双手不自觉攥拳,耸肩,心口蚂蚁在爬。
“你外婆托我关照你。”她身体偏向一边,额角碎发稍遮挡了眼,烟岚云岫,美得含蓄。
“非要我安慰的话,水管爆其实是件好事,想想要换成你外婆,老人家大半夜遇见这种事,黑灯瞎火的,要磕哪儿碰哪儿了,事情就大了,现在好,你替她挡灾了。”
伤口消毒完毕,她鼓腮呼呼吹两下。
沈新月连呼吸都忘记。
她继续自顾自讲:“几年前,村里来过几位苦行的僧人,门口化缘,我请他们进来吃饭,他们摇头拒绝,只要了些水和干粮。”
“我问他们为什么苦行,苦行的意义是什么……”
江有盈抬起头,阳光穿透树叶洒落她的脸,她眨一下睫,浑身似散发出淡淡辉光,“他们认为,这个世界的苦难是有限的,只要他们多吃些苦,就有人能少受一些苦。那,如果是为你的至亲、挚爱,你才遭受了你曾经遭受的一切,你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沈新月不知道苦行僧苦行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是文化与传统、信仰与追求,还是一种无意义的自我感动。
但江有盈口中的“挡灾”,确实有安慰到她。
“如果是外婆遇见热水器坏……”她左右摇头甩开坏想法,“好吧,这次你有理。”
继而想到什么,小幅度瘪嘴,“所以你帮我消毒,只是因为外婆。”
路上凑巧碰见把她接回来,替她支付车费,也是因为外婆。
好吧,其实很合理,不然呢,人家凭什么。
“也是为我自己。”
江有盈扔了棉签棒,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把脚拿开,“我见不得血。”
沈新月这人,没眼力见却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眼下的情况,说是故意为之可能更为准确。
她脚腕稳稳当当搁在人大腿,“你晕血啊。”
“不然呢,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你的魅力?”江有盈答她上一句,微倾身,皮笑肉不笑,唇边嘲讽意味浓烈。
“怕血啊,晕血?那你来月经的时候怎么办?”沈新月真诚发问。
惊奇她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江有盈也是很久没遇见这么逗乐的姑娘了。
“我要是告诉你,我杀过人呢?”说话笑眯眯的,一看就憋着坏。
“你怕血还杀人?你想吓唬我也编得像一点。”沈新月不以为意。
“就是因为杀过人才怕血。”江有盈手搭在她脚,细细摩挲着脚背那一小块温软的皮肤。
手并不细腻,乡下做活女人的手,糙得很,掌根、指腹俱覆有薄茧。
她朝前倾,音色低沉蛊惑,“现在什么感觉?”
莫名呼吸发烫,太近,微苦带甜的柚子花香在她身上,苦味更多。
沈新月忘了躲避,如实回答道:“痒,还有热。”
“是血。”她在人耳畔低语,“人血的那种热,杀过人的手,现在正握着你的脚呢。”
是吗?
沈新月歪了下脑袋,忍不住笑,手掌贴在她额头,“也没发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