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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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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启程与落幕余生请你指教。

言真三十三歲的那一年,生活发生了一些改变。

杜时若辞职了,作为雜誌社的主编,她在新闻行业深耕已有二十余年。辞职的消息一传出,雜誌社上下一惊,議论纷纷,都以为她要去大学里任教,或者是准备移民国外了。

风言风語自然也传到了言真的耳朵里。作为杜时若最得力的下属,有好事者来她这儿打听,言真只是笑笑,无奈地说这都是哪里传来的话。

其实杜时若只是去读书了。言真知道她离开的原因,还是在一次深夜加班。她同杜时若一起在办公室里看稿,对方给她的选题提完建議,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忽然平静地告诉她,自己准备到剑桥读古典学的硕士。

一个和新闻八竿子打不着的学科。言真离奇地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很惊讶。

杜时若为这个行业抛头颅洒热血二十余年,终于要迎来属于自己的时间。言真发自内心祝福她。

杜时若走的那天,言真和几位同事都去送她,曾经堆滿书籍雜誌的主编办公室已经被清空大半。一部分书被杜时若带走,另一部分珍贵的孤本,被她悉数赠予雜誌社愛书的同事们。

言真和大家一起闹闹嚷嚷地去送花,大捧大捧的花束色彩明亮,将整个办公室填滿。而杜时若只是微笑,说你们送的花要塞滿我的车后座了。

谢芷君笑嘻嘻,说这才到哪里呀。

她一拉开办公室门,又涌进一大波鲜花。这一次,来自离职的同事们。

桃李满天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杜时若在杂志社的这些年,深得下属愛戴。她学识渊博,雷厉风行,性情却沉稳,对下属永远怀抱拳拳愛护之心。在她的羽翼下,社会新闻板块成长出许多优秀的記者,

因此杜时若离开,许多人都不舍。

大家叽叽呱呱地打趣,以后誰一三五去给主编的发财树浇水,刻意不去想之后这里人去楼空的模样。

而言真只是站在一旁,抱着花,静静微笑着看杜时若。

——在那个夜晚,杜时若自然也问过她,为什么没有再把硕士读完?

她知道言真当年的变故。言真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在柏氏罪行曝光之后,她身边寥寥几位知情的旧友,或多或少都问过她,为什么不干脆就势将当年放弃的学业完成。

大家都惋惜当年的事。

而言真只是微微含着笑,神色平和,声音也柔:“纸上得来终觉浅。”

她当然也不是没有痛惜过自己。当年那样仓皇地归国,心中遗恨不知多么浓重。但是后来,她渐渐意识到,有时候遗憾也只是遗憾而已。

出国念书的时候她其实还很年輕,二十多年几乎一直在读书。攻读硕士学位,除了惯性使然,还有一些军备竞赛般的竞争心理。

当年的她刻在优绩主义的齿轮里,渴望在正式踏入社会之前,用更高的学历和分数武装到牙齿,以确保自己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却没想到命途多舛,变故横生,她直接从象牙塔坠落,被抛到现实里摸爬滚打,一身淋漓血迹。

想要再回到那种纯粹天真的读书心境,已是不可能了。

或许也不再有必要。

所以,言真也只是捧着热茶,坦然地说:“我已经不需要再用什么东西证明自己了。实务和学术研究是两个方向,对于前者,比起学位,更需要的是对于社会的洞察力、同理心。”

“还有对真相的追求。”

言真輕声说,知道杜时若必然能听懂。

曾经她很喜欢一份报纸,因为它的报刊标志是船舶的国际海事信号旗。

当年的杜时若告诉她,这面旗帜的旗語是“Desiretounicate”。

看见,沟通,然后彼此理解。有时候做新闻就是见人心。太多泥沙俱下的真相,人情愛恨公理,都要在社会深一脚浅一脚的历练中寻。

这是象牙塔中难以磨炼的东西。

杜时若沉静地看着她,言真狡黠地笑了一下,語气难得地没大没小:“或许我以后也会像你一样,功成名就了跑去再读个硕士,甚至念个博士,学点感兴趣的、和工作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杜时若也笑了:“我会给你写推荐信。”

“你真的成熟了很多,”她说,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柜前,“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有送书给你?”

言真一愣。她知道杜时若为了行装輕简,已经开始将自己的藏书陆续分发出去。但这毕竟是她人之物,杜时若没有开口,她自然就不会去问。

杜时若当然也知道她的脾气,因此只是輕轻地笑了一下,拉开老式的茶色玻璃推拉门,回头对言真说。

“因为这一部分藏书,就是留给你的。”

“言真,你是我心中接任主编职位的人选,”她低声说,重新走到言真身边,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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