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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去海上。”

nbsp;nbsp;nbsp;nbsp;“是去玩么？不能一起带上我吗？”他踌躇不安地看向保姆臂弯里安然熟睡的妹妹。妹妹是要去的吧。

nbsp;nbsp;nbsp;nbsp;司徒静目光环视了一遍这座浩大的别墅，这里面昂贵的明式陈列，以及“春分雪香”的墨宝匾额。

nbsp;nbsp;nbsp;nbsp;“不能，你属于这里。”

nbsp;nbsp;nbsp;nbsp;这太浪漫唯美，像弱者自怜的自画像。也许真正的现实是，每天总在听到父母吵架的他，记住了各种女人的名字，记住了黎康康和其他，记住了他对她的侮辱和她的歇斯底里。在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里，他早就惶恐地直觉到了别离，开始坐立不安地等待。

nbsp;nbsp;nbsp;nbsp;在这份等待将被丢下的恐惧拉到最深时，离别终于来临。女人走，男人不挽留，乒乒乓乓，哇哇大哭的妹妹，被狠狠甩上的车门，震荡的气流。

nbsp;nbsp;nbsp;nbsp;她走前只是匆匆地瞥了眼没人顾上的小小的茫然的他。

nbsp;nbsp;nbsp;nbsp;她眼里有热泪吗？在听到他在车后追逐时，曾有过回头吗？

nbsp;nbsp;nbsp;nbsp;那成为贯穿陈宁霄整个童年的噩梦。

nbsp;nbsp;nbsp;nbsp;他不断回去，不断反刍，像用现代高清技术去扫描一副萨特金的油画，放大，不停地局部放大，直到确定画家曾在女人的眼眶里点下两笔高光——那是她闪烁的泪珠。

nbsp;nbsp;nbsp;nbsp;没带走他，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是想确认，她放弃他时也曾不舍。

nbsp;nbsp;nbsp;nbsp;只要，她曾有不舍。

nbsp;nbsp;nbsp;nbsp;他也将满足。

nbsp;nbsp;nbsp;nbsp;司徒静带着司徒薇在一艘邮轮上生活了三年，直到她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

nbsp;nbsp;nbsp;nbsp;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悄无声息地变更了女主播，对于打过来询问或监督的观众热线，他们回答说司徒静女士因私人原因从此不再担任出镜主播。接替她的新人叫黎康康，是她的小师妹。也没什么大不了，观众很快也爱上她。

nbsp;nbsp;nbsp;nbsp;很偶尔的，司徒静会出现，带陈宁霄去出席拍卖会，并告诉他，我仍是你妈妈，不管是血缘关系还是户口本都不曾变更。

nbsp;nbsp;nbsp;nbsp;陈宁霄沉默着，很想告诉她，妈妈不是一次基因检测，不是一页文件，妈妈

nbsp;nbsp;nbsp;nbsp;是日日夜夜的陪伴，是放学后的奔跑拥抱大考后的游乐园冰淇淋是生日时吹熄蜡烛睁开眼后第一时间看到的脸。

nbsp;nbsp;nbsp;nbsp;你不是。

nbsp;nbsp;nbsp;nbsp;这样家庭里的小孩，成长过程中汲取到的人生经验是普通家庭孩子的超级浓缩。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善于观察，也更沉默寡言，虽长了张轮廓薄而五官锋利的脸，他却很少有所谓鲜衣怒马的时刻，更喜欢待在角落，更喜欢游离在聚光灯的光晕之外。

nbsp;nbsp;nbsp;nbsp;有人说他低调谦逊，有人说他扮冷扮酷，有人追逐他，有人深信他。

nbsp;nbsp;nbsp;nbsp;都不过是相。佛法讲相，变化无常，镜花水月，都是空。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所谓长久，所谓永恒？如果要选，乔匀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可以为他做任何。

nbsp;nbsp;nbsp;nbsp;不是不知道乔匀星的不安全感，但无法回应。因为这一切都像是猴子捞月，执着于在一定会消散的飘渺中去捕捉到永恒。难道乔匀星对他就一定不会变？这样想着，任何关系的坚持都不过是“着了相”，吃执迷不悟的苦而已。

nbsp;nbsp;nbsp;nbsp;陈宁霄迟疑了一下，抬起手，弯起的指节在眼前少女粉红的腮颊上碰了碰。

nbsp;nbsp;nbsp;nbsp;湿润的，温热的。

nbsp;nbsp;nbsp;nbsp;可能该用指腹会显得更温柔更正视她的感受一点，但也许并不妥，因为她望着他的双眼太执着，太灼灼。

nbsp;nbsp;nbsp;nbsp;不知道她是怎么自说自话了这么一大段的。但是对他一直以来若即若离、不太执着的行事作风解读为“考验”，倒是既让他意外，也让他沉默。

nbsp;nbsp;nbsp;nbsp;可能她说的是真相，只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尊重祝福、袖手旁观、不审判、事不关己……虽然不是刻意的考验，但本质已经诞生了——只有一次次捱过这些，才能逆流到他身边。

nbsp;nbsp;nbsp;nbsp;“你……”陈宁霄顿了顿，头一次在开口前思考了一下是否有刻薄的必要。

nbsp;nbsp;nbsp;nbsp;他沉默了一下，删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嘲讽：“首先，没有谁是第二个周景慧。”

nbsp;nbsp;nbsp;nbsp;少薇僵着不敢动。他的指尖有刚刚那支万宝路的烟草味，薄荷的清凉与烟草的浓郁混合在一起，让人上瘾。

nbsp;nbsp;nbsp;nbsp;“你不肯。”她眉心无法控制地蹙紧又松，松弛了又蹙得更紧，“因为我没有通过宋识因这一关，就不可以吗？”

nbsp;nbsp;nbsp;nbsp;她不明地问。

nbsp;nbsp;nbsp;nbsp;陈宁霄顺着她问：“bus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什么？”

nbsp;nbsp;nbsp;nbsp;“我问你，设置重重关卡和考验，一切的尽头，总要有最终的通关嘉奖。你觉得是什么？”陈宁霄静静地垂眸看她。

nbsp;nbsp;nbsp;nbsp;“嘉奖是……很好的人生。”

nbsp;nbsp;nbsp;nbsp;“人生是一个结果吗？”

nbsp;nbsp;nbsp;nbsp;“不是。”

nbsp;nbsp;nbsp;nbsp;“人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