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星夜（第3页）

古望溪冷冷一笑：“昊穹阵法的事情，柒大人倒是知道得清楚。”

“昊穹阵法的确是楼主间的秘传，可当年凌飒被僇民杀没了楼主，操纵阵台的法子都是我和当年的人一点点琢磨回来的，这里面的关窍，我还真忘不了。”

面具之下，柒白的神情全然不辨，但话音里颇有几分凛冽，让古望溪心头一凛。

“既然早就发现了，又何苦拖到现在？”

“开阵是大事，终归得人证物证俱全，才能让人看清不是？”柒白说到这话音一停，目光落向林铎。

有柒白出手，刚刚那一击当然未伤到林铎分毫，但她的面色并不好看，望着古望溪的目光既有惊诧，亦含着深深痛色。

发现自年少起便崇敬的人一点点露出萎靡软弱的内里，某些意义上，不逊于一个信徒目睹神像的坍毁。

她声音发紧地问：“柒大人和我说那神罚须得昊穹大阵半开才会生成，我当时还不信……师父，您当真要毁了凌飒？”

“我毁了凌飒？这分明是凌飒的活路！”古望溪听了林铎的质问，眉头紧皱，“我只问你，单单这一个梦，你如何解？仅凭一个梦，就能无声无息地在楼内养出一个细作，你要如何防？”

“当年孽花花种出现的时候不也是如此？一个一个法子试，总是有出路……”

“等找到办法，早就迟了。但昊穹一开，不管是谁，不论他做了什么梦。除了仙途一道，都无路可走。而且，我这一阵足以支撑到下次开天门，这几十年间，我会亲自教授每一个弟子思者心法，到时候凌飒众修纷纷升仙，还何苦和这世间纠缠？”

“师父，你此举，与丰王何异？”

此话一出，古望溪似被什么忽地一刺，怒道：“你拿我来比丰王？我何时如他那般和僇民同谋！”

无怪古望溪突然厉色相向，只因这位丰王可谓是晟坤之战中最大的罪人。

那时晟坤上熙国和丰国越国三分天下，其中以丰国势力最盛。所以凌飒众修在逃出后最先同其联手。

但丰王性情颓弱，不过失了四座城池就向郗融俯首称臣，甚至出卖凌飒修者，派兵协助僇民。

僇民由此先占越国后破熙国，以燎原之势，烧掉了晟坤最后一片净土。

最终还是熙国二皇子亲自献上皇帝头颅，假意俯首近十年，才为凌飒留出回旋之机。

林铎冷笑一声，一双眼睛不懂何为后退般地看向古望溪：“五十步和百步罢了。关于那丰王弟子记得曾有过一段评，说他身为丰国之君，却不能带百万将士安守国土；作为晟坤一方之主，却放任僇民屠杀晟坤生民。村夫书生尚能怒发冲冠血溅五步，手握万军者却于高榻之上苟且偷生，其罪不逊僇民，当为后世唾骂、万死难赎。”

“你不必同我讲这些道理！”古望溪不耐地打断林铎的话。

“我并非说教，只是我不想见到再有一个失职之主，为晟坤铸成大错！”林铎目色含厉，分毫不让地道，“就算有一日您能得入海中天，也洗不掉这一身的血！”

“今夜昊穹一阵必开无疑！不想留下，现在就可离开！不要因为你一人，耽误了一楼的生机！”

“楼主求来的这份生机，可问过楼内弟子是否想要！！”

此话一落，就见林铎身后玉境阁屋门忽然大敞，暗色中走出几人，但轮廓模糊，似乎只是夜的叠影。

古望溪面上不由一惊，就见中间那人点起一星火，火光之下他看见胡云放的脸，和那一身冷冽得过分的鸦青。

就见他微微歪头笑了下：“楼主，恕弟子冒犯，我闺女还没回家，到时候她娘怪罪起来，我可吃不消。今天这阵，您是开不了了。”

“擅闯玉境阁，你该当何罪？”古望溪怒极，广袖一震，当即打去一道魂力。

但一线银光斜刺里飞来，将那魂力一兜，细弱银光竟似有扭转乾坤之力，将那魂力挪向一旁，呼啸着擦楼而过。

那银光古望溪再熟悉不过，正是林铎的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