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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初低头看了他一眼,酒香逸散,盈满衣袖。他心里有些可惜这坛被倒掉的美酒,他从上辈子起便是爱酒的,虽说时常谋事并不贪杯,但曾经很多个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长夜,这一杯酒总能给他很多慰藉。
只是如今这具身体年纪尚小,李策和林长青又看得严,平日里总是没什么机会让他碰酒的。
他懒散的收回目光,心里其实并不太关心这些纨绔子弟的打闹,见人无事,一坛酒也已经落尽。他便重新端正纸伞,手里提着刚从店里打包好的芸豆糕,转身步入了流水的人群里。
“等等等。”
楚君珩回神,忍着嘴角的疼痛喊出了声,他一时没有顾及身上的伤口,也将气急败坏,方才还在争锋相对的徐铭抛在了脑后。
他着急起身,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那个执伞离去的背影,慌慌张张的想要追上去。
***
酬神的灯台上,绝美的舞者正在跳着震撼人心的舞蹈,腰肢曼妙,舞姿蹁跹,飞袖如虹,配上清音缭绕,荡气回肠的古筝琴音,如梦如醉,动人心魄。
台上跳舞的少年,正是风月陵的头牌,其艳若霞映澄塘,其神若月射寒江,向来被风月陵打造为京城第一美人,以至于这次跳舞酬神的任务,也理所当然的落在了他头上。
但其实在这之前酬神的主办还邀请了一人,谢家公子谢庭芝,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京城第一美人。
只可惜对方的身份并不适合抛头露面,而且谢庭芝也以不善舞蹈拒绝了他们。然而主办方也是个执着的人,非说美人表演能够酬悦上苍,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顶大帽子压下来,谢庭芝缠得无法,便只能同意了出席表演,但却是躲在幕后,为舞者伴筝一曲。
他琴筝技艺精湛,曲调深厚,灵透,契合着台上舞者的舞姿,潇洒飘逸,引人入胜,让人如堕五里云雾,流连不舍。
表演到这里可以说是很顺利的,算得上是这几年来最出色的一次演出,也就是因为太出色了,引得台下人群一时有些激动,在舞者要下台时拥挤上去,想要近距离的接触佳人。
这一下可不得了,混乱中灯台的帷幕被扯了下来,一下子便露出了躲在帷幔后弹筝的谢庭芝。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渐渐抽条,容貌比几年前更胜,于飘摇的帷幔之中,在辉煌如昼的灯火衬映下,芝兰玉树,雪胎梅骨,望之若神仙中人。
霎那间,人群愈发鼎沸起来。
本来就快追上那个为他倾伞挡酒的狐面少年的楚君珩,在要抓住那身青衣的衣袖时,转眼间便被突然躁动起来的人群给挤散。
第160章全男朝堂·六
裴初也没想到自己回程的路途会变得如此曲折,鱼虎百戏,灯火良宵,本就拥挤的大街上忽而又涌进了一群人。
让本来不准备上桥的裴初,硬生生被这叠叠人海搡上了木桥。就在这时他的胸口还被人撞了一下,低头看去的时候,入眼的先是一点朱砂。
裴初霎时就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是怎么回事了,眼看着陆续还有一堆狂蜂浪蝶往这边挤。
裴初当机立断,摘下自己的面具扣在了谢庭芝的脸上,紧接着脱下自己外衣,遮住了谢庭芝原本的那一身雪色直襟长袍。
纸伞下压遮住两人的身形,行云流水的换了乔装。
谢庭芝因为在灯台被发现引来追赶,慌不择路间撞到了人,正准备和人道个歉,却不想对方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面具扣在脸上的时候,谢庭芝意识到对方是在替自己解围。
此时两人都被堵在桥上,因为在这里不见了谢庭芝的身影,一大群人还围在桥梁四周,到处张望寻找着美人。
“怎么不见了,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
“那位小公子是谁,长得竟然比阿愔还有好看。”
“阿愔到底是红尘之人,那位小郎君,瞧着却是个小神仙。”
“不会真是个仙儿吧,一到这里就不见了。”
周围人语纷杂,谢庭芝听得心里尴尬,他姿容绝丽说不清是好是坏,却总能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他拢着青衣外衫,透过面具的孔洞看向了眼前执伞的少年,轻声谢道:“有劳公子相助。”
此刻的雪已经没再下了,只有点点细雨在冷风中斜斜飘散,裴初青衣外衫下穿得是一件墨色对襟,显得他身形萧疏,带着点孤意。
他还未束冠,只是用发带扎了个马尾,这会儿正在检查要给李子璇带回去的芸豆糕有没有被挤坏,听见谢庭芝的话也只是不紧不慢的道了一声,“不客气。”
发丝舞在眼前,十里光影相照。在往后很多年里,谢庭芝站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下意识去寻望那道孑然一身,却分外孤绝的背影时,总会想起,有一年元宵,提着芸豆糕的少年,眉目清清,慵懒如画。
而此刻裴初被堵在桥上纯属无妄之灾,他对谢庭芝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两年前秦三郎的生日宴上,李子璇还趴在树上指着人喊漂亮哥哥。
出色的美貌,总能引起风波,周围人还没散去,寸步难行的二人只能暂且驻足。
一盏盏河灯自春桥底下流过,水面上倒映着万家灯火,香烟乱飘,笙歌喧闹。忽闻一声骤响,火树银花在两人面前盛开,翠碧玲珑,彩光清韵。
淡紫色的寒空中,银花飞舞飘如雪,繁星闪烁似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