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舍身一跃(第1页)
“站住!”李肇的靴底碾过结冰的石子,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风雪扎得他脸颊生疼,可他连眨眼都顾不上——前面那道魁梧的黑影肩上,扛着一个裹在棉被里的人,随着奔跑的动作轻轻晃动。离得越近,越能看清是一个纤瘦的女子……“把人放下!”那蒙面人闻声一震,猛地回头,眼里凶光毕露。见到李肇追来,他非但不停,反倒把肩上人往上颠了颠,跑得更急了。“找死!”李肇摸出袖筒里的透骨钉。手腕一扬,暗器脱手,直刺那人后心。那人显然也非庸手,察觉背后劲风,竟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旋步,硬生生避开要害。刺啦一声,透骨钉划破他肩头的棉被,带出一串血珠……“薛平安!”李肇大喊一声。棉被里的人毫无动静,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放下她!孤饶你一命。”李肇步步紧逼。那蒙面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笑得十分得意,“太子殿下?鼻子倒灵。看来这小娘子果然是个宝贝疙瘩……”他颠了颠肩上的人,语气陡然转狠,“可惜啊,主公有交代了,要带回去,亲自审问……”“萧定山?”李肇心脏一紧。一股杀意直冲顶门。又是他!这人是萧琰的死士统领,最是阴狠。上次设伏偷袭,便是他带人乔装流民。李肇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胀又痛。“你要的人是我,放了她,什么都好说……”“太子殿下这套把戏,省省吧。拖延片刻也救不了人,我不会放手的。”萧定山冷笑,睨了一眼肩上的人,“主公说了,你这龙子凤孙的命,也不一定比她金贵……”“狗东西!”李肇咬牙,再次提剑扑上。萧定山身材魁梧,好似铁塔一般,武艺也十分悍勇,可肩上扛着个大活人,动作终究要慢上半拍。你追我赶间,萧定山几次险之又险地避过李肇的杀着,退了又退,背心重重撞上一块巨岩,呼哧喘着粗气,肩上的棉被滑下一角,露出薛绥苍白的侧脸……“太子殿下,不怕她摔死,你就尽管来!”他作势要将肩上的人,往石棱上撞去。“你敢!”李肇怒喝。“我有何不敢?”萧定山阴森森一笑,慢慢往陡峭处后退,拐进一片积雪没膝的乱石堆,身影在石缝间忽隐忽现……李肇没有跟随。借着乱石遮挡绕到一块岩石后,突然持剑扑出,削向他的左腿。萧定山怒吼一声,将肩上扛着的薛绥猛地转过来,用她柔软的身体当作盾牌,迎向李肇致命的剑锋……李肇硬生生停在半空,收手弃剑。哐当!剑尖距离棉被不足一寸时坠地。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无耻狂徒!孤要你碎尸万段!”“那也得你有本事拿。”萧定山冷笑着,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反手抽出弯刀,兜头盖脸地朝李肇劈来,直逼要害。“殿下小心!”元苍惊骇的吼声传来。李肇眼中戾气暴涨,不闪不避,左手铁钳般探出,攥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右手忽地从腰间抽出那把“守心”短刀,斜斜刺入对方的左肩。“啊!”萧定山痛得嘶吼,反手一肘砸在李肇额角。疼痛袭来,视线顿时模糊……李肇却好似感觉不到,抬脚一个横扫,踹在他的膝弯……萧定山吃痛,重心顿失。嗵!他单膝跪倒在雪地里,肩上扛着的薛绥也随之重重一晃。李肇心头一紧,闪电般抓向裹着人的棉被。“都他娘的别想好过!”萧定山剧痛之下,爆发出穷途末路的疯狂。眼看元苍带着侍卫包抄上来,他心知带着累赘绝无生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突地将肩头上的人掀翻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后的陡坡狠狠一抛……“去你娘的太子爷,要人还是要命,自个儿选去吧!哈哈哈哈哈——”那裹在棉被里的人儿,如同一个沉重的包袱,被他甩向身后陡峭得几乎垂直的雪坡——“平安!”李肇目眦欲裂。“不——”李肇抓向薛绥的手落了空,只撕下棉被一角破碎的布料。他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那团影子顺着雪坡滚下去,翻滚着、加速着,坠向风雪弥漫的黑暗中……“平安!”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回头看萧定山一眼,紧随其后,纵身跃下陡坡……“殿下——”元苍的惊呼声,被狂风撕碎。待他们冲到坡边,那蒙面人已消失在乱石堆后,而陡峭的雪坡下,哪里还看得到人影?“你们去追萧定山。”元苍嘶吼着分派任务,“其余人,跟我下去救殿下!”众人应是,心头俱是冰凉。雪坡少说有十数丈深,坡上全是乱石,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周遭冰冷一片。雪块顺着坡势滚落,砸在李肇的背上、脸上,刺骨的寒意生生疼进骨子里。他像一块失控的石头,翻滚着往下坠,好几次被凸起的岩石撞得肋骨发麻,却死死咬着牙,始终盯着下方那一团下坠的黑影,只想摔落得更快……“平安!薛平安……”他终于抓住了棉被。用力一扯,将那团冰冷的身躯,紧紧纳入怀里……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继续翻滚,直到撞在一根半埋在积雪里的枯木才停下。李肇趴在雪地里,咳了好几声,方才挣扎着爬起来,手被冻得几乎解不开缠绕的棉被。“没事的,平安,没事的。”他喃喃自语。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安慰怀里的人。薛绥半个身子仍裹在棉被里,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乌,双眼紧闭着,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平安?你醒醒……”李肇探了探她的鼻息,跪在雪地上,摸向颈脉,把耳朵贴在她的心口,听见那微弱的心跳,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醒醒,看看我……薛平安。你睁眼看看……”风更紧了,雪沫子不停地往脖子里钻。他们滚落的地方是陡坡下段一处被风卷出的凹槽,三面被岩石围着,勉强能避开上方滚落的雪块。但寒风如同刀子,无孔不入。李肇迅速检查薛绥的情况。她额头有一处明显的擦伤,是在滚动中撞到了石块,后颈有一块淤青,像是被人用钝器击打过,更严重的是左臂,衣袖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半条胳膊,在低温下已然凝结……“该死!”李肇低咒一声。他撕开自己还算干净的衬里,小心翼翼地为薛绥包扎止血,动作很快,却因寒冷和后怕而微微颤抖。紧接着,他用力扯紧松散的棉被,将薛绥严严实实地裹好,再紧紧搂在怀中,试图用体温焐热她冻僵的身体……风雪没有减弱的迹象。寒冷一点点吞噬着希望。李肇将她冰冷的脸颊贴在自己同样冰冷的颈窝,下颌抵着她的发顶。“薛平安,你听着…”他声音嘶哑,与其说是在发狠,不如说是在哀求。“你敢死,孤就,孤就……”他能做什么?说不出来。有些恐惧,不是权势能压制的。即使他是太子,也挡不住生离死别。绝望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无能为力的恐惧,手臂收得更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平安,你醒过。看我一眼…”怀中的人儿,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一声细微得如同幼猫的呻吟,低低逸出她苍白的唇瓣……:()问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