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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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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亲缘羁绊,兴许会被召唤回亲人身边。如果执念太深,也许会完成死前未完成的事业。对于鬼界众鬼来说,这一天更是放风的时候,在期间,杀死一两个人类完全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阎罗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正推敲思索,无间阎罗却用折扇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摇曳生姿地走过他身侧,传音提醒道:“回头看看你的小金丝雀。”

谢衍心中知道殷无极不会遇险,但他还是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几名被阎罗带来参宴的少殿主候选,平日皆是纨绔作风,也没人敢惹。

他们把殷无极团团围住,美其名曰“向谢夫人问好”,却是欺负他眼睛有疾,裹着布条,又身体孱弱,只能摸索着小口小口地喝露水。

“据说夫人死的时候,是抱着夫君的尸身,在棺中活殉的。”一个瘦高个男子身着靛蓝锦衣,言语之间却是极为恶意,“小娘子是饿死的,闷死的,还是一头撞在棺材上?怕不怕?瞧瞧,多娇艳的一张脸,最后却是被黄土压在棺木中,真是可惜,不如从了那杀你夫君的家伙,凭着这么一张脸,怎么也不会吃苦。”

“你们是谁?”殷无极往虚空摸了一下,却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他跪在地上,微微仰起头,似乎在听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却不知自己的四面皆站着人,正看着他茫然乱摸,楚楚可怜的样子,皆是笑起来。

有人还甚至把手臂递到他面前,看着他指尖触到,立即又缩回手,肩背轻轻地颤抖着,苍白的小脸上惊惶一片。

“谢夫人之前不是挺骄纵的么,前些日子遇到什么啦?”有人咧嘴一笑,“一个人被夫君丢在宅邸里,周围全都是冲着你来的鬼修,平日里待人又脾气大,是不是被教训的很惨?”

“连家仆都管不住,能当阎罗殿的女主人吗?怕不是连身子都守不住,要不要和你的夫君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是不是早就被污了身子,怀了野种,回头一窝一窝的下鬼胎,还要骗你夫君帮你养大……”

言语如针刺,荡妇羞辱,恶意淋漓。

倘若殷无极是真的凡人女子,此时恐怕早就崩溃了。

而殷无极现在心中却比谁都沉冷,只有当真换了位,他才能体会到当初风月楼的女子承受的漫天恶意。一句“妓”,如耻辱的烙印,镌刻在她们的脊背上,差点压垮了这些生而为炉鼎的女人。

不,在北渊魔洲,只要没有力量,长得好看些的男人都难逃厄运。他想起了柳清脸上横贯的疤痕。

必须有力量,才能不被羞辱。在弱肉强食的规则中,不存在什么礼义廉耻,只有强才是一切。

鬼比人坦诚直接,他们的欲望不加掩饰,更加赤裸。

“你夫君正在和我爹他们谈正事呢,男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不如谢夫人来陪我们玩玩儿……”一个矮胖的鬼修笑了,言语间说不出的轻浮下流,“这样吧,就玩捉鬼,谢夫人只要张开双臂抱住我,就算捉到了。”

“……不要。”殷无极实实在在被恶心到了,要不是记着不能惹麻烦,他现在就召无涯剑把他给捅成串。

“不要?那就来玩那天谢宅发生的事情,怎么样?”

说罢,就有鬼修从背后尝试抓住谢夫人的手,可银光一闪,却见两个鬼修的手掌齐根断裂,掉在了地上,鲜血喷了他们一身。

“谢宅能发生什么事?”谢衍剑锋一转,那出言下流的鬼修当场被削断半个脑袋,直接就飞了出去。

谢衍从鬼修的背后走出来,手上的山海剑却纤尘不染。他冷冷地抬起眼,睥睨着——这可是当着其余阎罗的面啊。

殊不料,谢衍只是看了一眼被群狼环伺的小漂亮,怒气就满格了。

他那样无辜纯真,茫茫然的跪坐在席案前,露水被人一脚踢翻,果子散了一地,他却不敢唤他的名字,怕打扰他,所以垂着脑袋,生生受着刺耳的言语与荒唐的调笑……

哪怕他知道,自己的小娇妻壳子底下是他扎手又难搞的徒弟,这些话压根不是真的,伤不到他。

但他就是有种荒唐的愤怒感,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夫人被欺负了一样。

鬼修修出肉体后,血是冷的。

殷无极顿了一下,那冰冷的血喷到他的半边脸上,他却有些没反应过来,玄色长裙上的红色暗绣却更加艳丽了。

然后,他一点一点地弯起了唇角,明亮的笑意再度出现在他的脸上,惊心动魄的绝色。

“笑什么?”谢衍又一挑剑,这回齐根削断的是鬼修的胳膊,好似是在砍去多余的树枝。

“云霁……”殷无极轻声地唤着,然后准确地抓住了谢衍的袖摆。他抱住师尊的手臂,引他圈住自己的脖颈,然后乖乖的依偎到他胸口处,道:“夫君,我在你的棺里,就这样靠在你的怀里——夫君的身体好凉啊,我都听不到心跳声了,呼吸不上来,棺木里又好黑……”

“我当时就想,要是你能抱抱我就好了,我一定笑着去死……”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低柔的,呢喃着的,好似精心算计过。

哪怕初衷只是为了出鬼界,但这个生死绝恋的故事越发完善的时候,谁又能轻易地走出去呢?

光是想过殷无极某日殉在他棺里的可能性,谢衍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抱着小徒弟的手臂紧了紧,然后用冰冷的神情逐一看过那些会说话的尸体。

“需要我把当天发生的事,在你们身上演示一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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