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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崇闻言抬眼,同她对视了一会,拗不过她,再次败下阵来。

“密阳坡,去拜谒一位故人。”

“密阳坡又在哪里?你不是秀才么,故事里的秀才都要进京赶考的,你不去么?”

“……赶考不在于一时。密阳坡在昉城以东,与鸮子滩相接,”卫崇神情淡淡,末了,补充道,“距点苍关足有数百里,远的很,不顺路。”

徐鸯没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竟冒出了一句:“方才那掌柜不是说点苍关水路四通八达么?水路也不顺路?”

她虽一个地名也不认得,却将片刻前那掌柜无意间的一句话记得清清楚楚,把卫崇问得一时也答不上话来。

正巧店小二刚端来两碗混着菜末的粝米羹,口中道:“顺的顺的,坐大船,过淯水,再到鸮子滩,比千里马还能快上几天。小的认识相熟的艄公,客官若是要去鸮子滩,可代为牵线一二。”

不等徐鸯欢喜地抬头细问,卫崇便伸手接过那两碗羹,重重放在小木桌上:“不必麻烦你了。”

那店小二察言观色,自然不敢再答,同徐鸯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目光,便又回门前吆喝去了。

徐鸯恨恨灌了一口粥,越想越不对,道:“卫兄,你不妨直言,你是不是不信我的剑法?我可是我们剑宗这代最有天赋的弟子,不过四十便剑道大成了,我师父师兄师姐都是这么说的!”

“话是这么说,”卫崇呵了一声,终于直言,道“你自家长辈的话,也不能全信,你怎知这不是哄你惯你说出的话呢?”

徐鸯又是一愣,眨眨眼,两边腮帮子都微微股着,一副极生动样子,好一阵沉默,只很努力地咽着嘴里汤羹。

饭桌上只能隐约听见门外店小二的招徕声。

这回是卫崇很快又开了口,无奈道:“……在下不是有意冒——”

“你没冒犯到我,不必总是道歉。”徐鸯道,眼神中这才流露出情绪来,却是一丝怜悯,“我才是实在想问,又怕冒犯到你……难道天底下的长辈不都应当是哄着小辈,惯着小辈的么,那些乖张暴戾的长辈,不都是编出来吓唬小孩的么?你这话问得着实有些奇怪了,难不成你家长辈……”

卫崇哑然,半晌,也不驳,也不答,转而一头闷下那杯中清水。

“姑娘不过是想说你武力高强,这点我当真是信的。”他缓缓道,“只是不知,若改日你寻到了你的剑,他不愿为你驱使,你当如何?”

徐鸯不假思索,道:“剑乃死器,不比花草树木,更不比飞鸟走兽,卫兄你自己也说过的,既是死物,怎会‘不愿为我驱使’?你这两个问题都好生奇怪。”

“……我所言并非是剑。”卫崇顿了顿,道,“若是那拾剑之人无意还剑呢?”

“我就求他。”

“啊?”

“先劝再求,若是着实不愿,”徐鸯道,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确信了起来,道,“那……就让他拿去吧?我也没办法呀,我是好人,也不能杀了他。或许等他老死了……”

卫崇又笑了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打断道:“没事,你不也说他应当是想还你的么。”

“是呀!他应当是想还我的!”徐鸯说,又很简单地高兴了起来,仿佛刚才的纠结不过是过眼卫烟。

酒足饭饱,她拍拍肚子,颇有气势地站起来,同卫崇拱了拱手。这会她倒是很潇洒了,笑着道:“那卫兄,我就先行一步了!”

“慢着。”卫崇说。他还在挑着面前羹汤中的菜末,一面挑,一面缓声道:“你急什么,这店家不是说咱们顺路么?”

这回换作徐鸯傻站在桌边,“啊”了一声,又抬头去看店小二。那店小二也不知是不是一直在旁偷听,此刻又很有眼色地快走几步,跑来跟前,躬着腰道:“那您看……”

“先住一晚。”卫崇一锤定音,“你那剑明日再启程去找也不迟。这姑娘喜静,不要那个半夜会吵人的房间了,给我们换一间上房吧。”

“啊?”店小二看看徐鸯,又看看卫崇,同卫崇疑惑的目光对了对,才颤声问,

说到后面,已然有些讥诮了。因为这话不止在讽刺徐家乡下那些想攀附权贵的小人,还绕着弯把父亲给骂了进去。

但是徐鸯记得父亲笑了笑,一点没生气,反而道:“我们阿雀当然很好。但并非是我贪图权势……今日早朝,军报传来,说那朱津重夺许州,只因河间郡守当时背他投敌,便把河间一郡人尽数屠了。”

“……这儿可是京城。天子脚下。莫拿大话来吓我。”母亲说。

父亲却说:“不论是谁脚下,只要手中没有兵刃,万民也不过是齑粉而已。阿雀聪明,她更明白这个道理。只有拿着利刃,才能救己……乃至于救人。”

她甚至还记得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轻轻地拍打她的背,她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你到底转不转世?”那引路人有些不耐烦地问。

大抵是没有见过她这么不识好歹的凡人。

徐鸯不语。

但当她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泪水流尽了似的,眼里已经干了。悲切也从她身体里抽离,她终于又有了力量。

“……不了。送我回去吧。”徐鸯说,“我要回去救人。”

第114章刘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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