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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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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怀没再说话。

“丛之,我有时……会非常恨她。”良久的沉默后,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语调低沉。“恨她骗我,拿我当傻子。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点。”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徐志怀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是除我母亲外,唯一爱着的女人。可她狠狠背叛了我,残忍地毁灭了我的一切后,又抛弃了我……丛之,我被她毁灭了……我很痛苦……”

……挂断电话,徐志怀上楼。百无聊赖的生活,如流水般从指缝中流去。他兜兜绕绕一圈,不知往何处去,便还是转到书房,开了一瓶洋酒。喝完,徐志怀头有些晕,热气乱糟糟地堆在面上。

起身时,一不留神,他身子撞到书架。柜子猛得一抖,啪嗒一声,掉出一柄折扇。

徐志怀俯身捡起。他不知自己刚才那一下,磕破了头,几滴鲜血落在半开的扇面,顺着粉色的桃花徐徐晕染。沙发就在书柜的不远处,扶手搭着一张羊绒毛毯。原先苏青瑶读书读累了,会在这里小睡。

徐志怀踉跄着躺上沙发,打算将就睡一晚。

恍惚间,他想起有一次,她在这里读《四时幽赏录》,读了很久,不知何时睡去,肚皮上卷着毛毯。徐志怀怕她翻身,掉到地上,就坐到沙发旁。她似乎察觉到身旁有人,头凑过来,枕在他的膝上。温热的鼻息搔着他的手心,男人忍不住发笑,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想着要能这样过一辈子,该有多好。

那一夜,徐志怀睡得很不踏实。待到醒来,已是天亮。他额角隐隐作痛,伸手摸去,那儿多出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痕,目光朝地板看,瞧见一柄半开的折扇,扇面绘有一枝桃花,桃花旁,血迹点点。

徐志怀捡起折扇,认出是苏青瑶在夏日常用的那把。

果然,她留下的东西太多,零零碎碎,他这辈子都清理不干净。

翻过来,扇子背面以娟秀的字迹题着一行宋词:最妨他、佳约风流,钿车不到杜陵路。

耳畔冷不然传来“簌簌簌”的细碎响动。

徐志怀拿着扇子,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只见千万片碎屑飘落,笼罩全身,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好干净,原来是在下雪。

第一百一十章爱欲与哀矜(下)

下雪了。

苏青瑶“呀”得一声,合上小窗,免得寒风吹熄了屋内仅有的一盆炭火。

已经到了午餐时间,阁楼内却依旧渗不进光亮,漫天飞雪一下,更是昏天黑地,分不清日升月落。房顶低矮,苏青瑶微微弯着腰,挪回木板搭成的小矮床边,坐下,又听床板“咯吱咯吱”叫唤两声。

火盆放在床尾,黑里透着点微红。苏青瑶怕它熄,拿过被褥上的旧蒲扇,将火扇得稍微旺了些。冷是照样冷,但瞧见了火光,心里总归多了些安慰。苏青瑶对着火盆,伸出双手,十指上,红红白白,满是冻疮。

待到手指头不那么痒了,苏青瑶点燃煤油灯,继续温书。

忽得,楼下起了响动。

苏青瑶拿着书,出门去看,果然是房主回来。

房主姓王,是个五十来岁的婆婆。

她曾经有个丈夫,八年前去世了;有个儿子,被抓走参军了;有个女儿,还未成年便得热病死了;还有个女儿,刚生下来就被抱走了。好在奋斗了大半辈子,她从生活吝啬的手心里,抠出了一栋房。将空房间出租,再出门捡一捡玻璃瓶,在家编一编草帽、织一织毛衣,倒也能维持生活。

苏青瑶租下阁楼后,时常帮她烧火做饭、打扫卫生,一来二去,便与对方亲热起来。她有着婆婆的好心,也有着婆婆吝啬,譬如苏青瑶为了洗澡,把热水烧得多了些,便免不了一场大呼小叫。

见到苏青瑶下楼,王婆婆放下油纸伞,仰头问:“小姑娘,你阿吃过啦?”

“还没呢,我等下再去吃,”苏青瑶笑着说。“您呢?吃了吗?”

“我吃过赖,还给你带了一块洋山芋。”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烤土豆,塞到苏青瑶手上,然后竖起手指,在嘴上比了比,再拍拍肚子,说:“不管干嘛事,都得先吃饭。”

“是、是,谢谢婆婆。”

“还有一个事情,”王婆婆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递过去。“这个阿是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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