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一十二章 九曜大道(第2页)
另一名男子梦见自己是三百年前醒世塾弟子,在海上写下最后一行日记后跃入风暴:“我不怕死,只怕真理沉没。”他醒来即辞去官职,变卖家产,资助“忆舟”第二航程。
而在昆仑山顶,白狐静卧碑前,金瞳映照苍穹。它察觉第九颗星虽未亮,却已有微弱共鸣自四方汇聚??南疆孩童诵读真相时的心跳,北境少年拒绝篡改试卷时的笔尖颤抖,东海渔妇擦拭铜镜时指尖的温度……皆化作无形丝线,向天际缠绕而去。
某夜,天地骤暗,星辰逆行。碑文再次流转,这一次,不再是宣告,而是提问:
>**你愿意成为那个多说一句的人吗?**
问题升起刹那,九州万籁俱寂。连风都停了,仿佛整个世界屏息等待答案。
第一声回应来自极北冰原。一名冻僵的旅人临死前,用血在雪地写下:“我记得父亲的名字。”
第二声来自江南小镇。少女在母亲逼迫下撕毁男友家书,撕到一半突然停住,转身奔向邮局,把残页一封封寄出。
第三声来自皇城地牢。一位盲眼诗人被割去舌头,仍以手指蘸血,在墙上反复书写同一个字:“记”。
万千回应汇成洪流,冲刷天幕。第九颗星终于亮起,微弱如萤,却坚不可摧。
李承渊立于密室,望着铜镜中浮现的新象,久久不语。良久,他对身旁黑袍人道:“传令下去,停止‘覆声2。0’。另拟‘共生计划’:设立‘民间述史院’,允许有限度的记忆公开,但必须由朝廷监修。”
“您是说……我们认输了?”
“不。”他摇头,“我们学会了驯养风暴。与其让它掀翻屋顶,不如引导它推动磨坊。”
命令下达当日,朝廷果然发布诏书,宣布成立“记忆共治委员会”,邀请三位民间代表参与编撰《实录补遗》。消息传出,有人欢呼进步,也有人怒斥妥协。
争议最烈时,那位蓑衣郎中再度现身南疆集会。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药箱中取出九枚槐荚,一一摆在地上。每枚荚果裂开,便有一缕光影升起,显现出不同画面:
??一位母亲抱着婴儿躲进防空洞,外头炮火连天,她轻声哼歌;
??一名教师在课堂上被夺走课本,默默在黑板上重写被删章节;
??一对恋人被迫签署“断亲书”,女孩在最后一行小字写道:“我永远记得你”;
??一个孩子捡起大人丢弃的传单,悄悄夹进课本,多年后成为证据;
??一位老兵临终前抓住孙子的手:“别信碑上的名字,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命名英雄。”
光影落幕,老郎中轻声道:“这些不是大事。它们小得像沙粒,轻得像呼吸。可正是千万次这样的选择,才让‘记住’这件事,没有彻底死去。”
他顿了顿,看向人群中最年轻的面孔。
“你们总问我,该怎么对抗遗忘?其实答案很简单??不要等英雄出现。当你看见谎言却不揭穿,当你听见哭声却装作没听见,当你明明知道却选择‘算了’……那一刻,你就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那边。”
人群中一片寂静。
“我不是来教你们如何战斗的。”他缓缓起身,“我是来提醒你们:你们早已拥有武器。”
“是什么?”有人问。
“是你还记得的感觉。”他说,“是你心里那点不甘心。是你明明可以闭嘴,却偏偏多说了一句的冲动。”
他弯腰拾起一枚空荚壳,放入口袋。
“带着它吧。当你害怕时,摸一摸它。告诉自己:我不是唯一一个不愿忘记的人。”
说完,他转身离去。无人跟随,也无人挽留。但那一夜,南疆九座村庄自发点亮灯火,彻夜不熄,宛如大地睁开的眼睛。
数日后,朝廷派员前来调查“非法集会”,却发现现场只余一地槐荚,排列成北斗之形。带队官员皱眉欲命人清扫,忽觉脚下一震,泥土翻涌,竟从地下长出七株嫩苗,迎风即高,转眼成树,枝干交错,形成天然拱门,上无字,唯风过时发出嗡鸣,如人在低语:“我记得。”
官方记录称此为“异常地质现象”,下令封锁区域。可次日清晨,封锁线内外所有士兵的枪管里,都开出一朵白色小花,花瓣纤薄如纸,纹路竟是微型文字:
>**枪口不该对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