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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绍卓一夜无眠。
他想改变。想改变。想改变!……他不想一直躲在哥哥身后!
然而,当他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带着极度不安与焦灼的心情与哥哥一起去到生日宴会场上时,他却骤然发现,一切与预想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温绍卓睁大眼睛,一下紧紧攥紧手心,生怕这铃铛再弄出什么声响。
温绍卓很不想与爸爸妈妈见面,可五十岁生日毕竟含义特殊,他……他不能不去。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将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转院成功、到毕业、到他彻底摆脱爸爸妈妈的阴影之后。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只是——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在他的预想里,他或许会在进入生日宴会场的那一刻开始,就遭到爸爸妈妈以及宴会场上诸多叔叔阿姨的指责、嘲笑与否定。
明明这几个月,他跟在哥哥身边性格已经坚强不少。
她咄咄逼人地问道:“浪费我和你爸爸那么多精力时间培养你,离家出走、欺瞒父母、辜负我们的信任,这些暂且不提——”
他们还没有拿转专业的事情威胁自己!
温绍卓扛不住哥哥的目光。
先是与方家小连讨论项目的时候,小连提及近期为了合作项目熬了几个月大夜时,不经意地感叹了一句:“想当年我在艺术一道上也很有天赋,可那会儿一心想着赚钱才是硬道理,但现在想想,反正家里钱也够多了,多一个零少一个零也都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走走艺术道路,指不定哪天就能画出一幅流芳百世的画作千古留名呢?”
哥哥因为不想被他们注意搭话,今天特意戴了口罩、戴了帽子。接到他的目光,哥哥弯了弯眼。
可怎么、怎么来到爸爸妈妈面前,他就像是自然矮了一等。数个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勇气和防线,一站到爸爸妈妈面前,就变得摇摇欲坠!
蔺辰没有理它。
“就说你想转院这事,我和你爸爸同意过了吗?你喜欢画画,把它当爱好随便画画就算了,竟然还想将它当主业,以后画一辈子的画吗?还是说你就是为了跟我们对着干,才做出这种没有理智的事情?!”
“哇!绍卓!一段时间不见,听说你被B大艺术学院院长看上了啊!”
……铃铛?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把铃铛给他?在这里??
……想,陪着,他吗?
温思恒面不改色地反驳回去:“这梦一听就是假的。阿绍基础这么好,又搞定了艺术学院院长,那还有什么失败的可能?”
……原来哥哥问他要的那四幅画,竟然是做这个用?!
哥哥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一垫一垫,像是快要跳起来一样,小揪揪也跟着在脑后活泼地蹦着。
他看了一眼温绍卓画板上画了一半的画,说道:“阿绍现在的画技已经很优秀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像阿绍之前总和我说的,该休息得休息。刚刚做了什么噩梦?”
温绍卓:“啊……我没事,哥哥,刚刚只是有点困……哥哥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还带了草莓回来?”
硬硬的,小小的,被体温捂得暖烘烘的——
这忽如其来的意外一下打断了温绍卓的所有情绪。
温绍卓接过哥哥的草莓,咬了一小口,面上神色却不见精神,反而因为回忆、思索而变得十分低落:“哥哥你刚回家,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认识多少人。如果他们真的想要阻止我转院,他们只要给学校打个电话……当时他们就是这样把我弄去金融学院的。”
也不知道是这位龚院长的名声太大,还是因为绍卓最近闹出的这档子事,让他下意识地开始关注身边人们对于画画这一行当的看法。
“而且……”
他的情绪刚刚爆发完毕,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当马路上嘈杂的汽车声涌入耳中,双手的拳头微微松开,古旧的小铃铛重新获得喘息的空间,在手心里叮叮当当地奏起乐来,温绍卓才后知后觉地缓过劲来。
她将二人带到隔间里,温毅锋也着一块儿进去,四人两两相对,还没等坐下,温清才就直直地对着温绍卓开了炮。
他侧过头,鼓励地对着温绍卓说道:“阿绍,别怕,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
温思恒忽然在这时候出了声:“妈,你吼这么大声干嘛,阿绍又不是听不见。”
他趁着温清才和温毅锋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温绍卓拽离开了生日宴会场。
他的喉咙里卡了无数的字句,这些字句在他失眠的夜里被翻来覆去地想,却在他真正站在妈妈面前时,消弭无声。
温绍卓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哥哥,过几天……我们可能需要回家一趟。”
在哥哥的鼓励下,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爸爸妈妈了,这样的生活让他难得重新拥有了切实活在人间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被塞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