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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蔚兰不满她懒散仪态,想说她几句,又感觉她现在开始变得难对付了,几次张嘴,抿唇,心情复杂。
“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独立了,但买房这种事,怎么都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下呢。我跟你爸爸一点风声没听到,还是从别人口中……”
就知道。
怪不得会专程带饭来看她。
那个下雨天,谢舒毓跟房产中介看完房子,相中决定要买,然后顺道去了趟温晚家,就是专程把事情说给表姑姑听。
表姑姑大大咧咧,温晚家里人传遍,她家里人早晚也会知道。
她就是故意不告诉温晚,也故意不告诉李蔚兰,她成心让她们难受。
李蔚兰絮絮叨叨,谢舒毓不耐烦掏了掏耳朵,“那你自己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不告诉你们。”
“你恨我们,高中时候把你送到温家去,你跟她们亲,不跟我们亲。”李蔚兰说。
谢舒毓想了想,没有否认,至少后半句是准确的。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李蔚兰跟温瑾疏远,确实是因为谢舒毓。
当时温晚在学校出事,正赶上温瑾要搬家,温瑾就提议说谢舒毓也跟着考市里高中,两个小孩有伴儿,市里教育资源也更好,李蔚兰觉得她说得都挺有道理,就同意了。
后来嘛……
谢舒毓开始不着家,跟干妈比亲妈关系要好,李蔚兰有点埋怨温瑾,温瑾骂了她几句,两人在谢舒毓大学时候就闹掰了。
“因为你,我跟你干妈这些年生疏好多,她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会,根本不是为跟我和好,只是因为你跟小碗闹矛盾……”
话到末尾,李蔚兰情绪激动,音量渐高,“她想把你叫过去,不好跟你明说,才通过我!”
“我?”谢舒毓指着自己鼻尖,“你搞笑呢。”
李蔚兰对她一肚子怨气,她又何尝不是。
她爸和弟弟就算了,跟男的没什么好讲的,为什么妈妈也这样。
“你就知道怪我,我好欺负吗?你怎么不怪谢舒屹,是从你生他以后,你跟干妈关系才疏远,没他的时候你们不好好的,要我说他才是扫帚星呢,一来就搞坏我们家庭关系。还有,你自己处理不好人际关系,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怪不得你到退休都当不上正校长。”
谢舒毓知道这些话很伤人,可那又怎么样,为什么她总在替别人考虑。
她越是懂事,越是体贴,人家就越是得寸进尺。
人善被人欺,这句真没错。
“你常教我自省,遇事先想想自己的问题,我以前就是太听你的话才天天内耗,把自己逼成个精神病。真奇怪,为什么你只让别人反省,自己从来不反省,甩锅倒是挺溜的,怨天怨地怨社会怨姐妹,甚至怨小孩,你简直太无辜了,天底下你最委屈。”
一口气说完,谢舒毓脸胸口剧烈起伏,脸极速发热。
她站那不动,等着李蔚兰反驳她,骂她。
风轻轻吹过,头顶大团的白云滚动,太阳从写字楼顶层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明亮的日光洒落鼻尖,微微刺痛。
李蔚兰嘴半张着,坐在便利店门前的红色户外连桌椅,在店员和路人惊诧及探究的目光中,呆坐着。
好多好多次,谢舒毓在家受了委屈,夜里躺床上,脑子特别活跃,翻来覆去睡不着,都是在反驳她们,“顶撞”她们。
心里对自己说,记住了,记牢了,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就把编排好的话一股脑倒出去。
可她总是不忍心,她总是害怕让人失望。
从上次拿头撞墙,撞断温晚两根手指,谢舒毓感觉自己变了。
她不再瞻前顾后,遇见不满的人和事,她会直接说出来,清晰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拒绝,说不。
几次之后,她发现真没什么了不得,地球照转不误,太阳每天升起。
天不会塌,她不会死。
李蔚兰骂她又怎么样,跟她对骂好了。
但这次没有,眼底起先的震惊和愤怒散去,她眼周泛起微红的伤心。
谢舒毓看着她,忽然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