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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4(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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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痕把血咽回去,咽不下,又呛出来一点,冰凉手指摸索着遮住燕斩玦的眼睛,来不及,又吐出一大口血。

“别看。”谢痕顿了顿,低声说,“我吐完了就不吐了……”

“别怕。”

谢痕的气息越来越浅:“别怕,我不吐了……”

谢痕张口:“阿玦,阿玦。”

谢痕慢慢说不出声。

滚热的泪水烫在冰冷掌心,燕斩玦强撑的最后一点漠然外壳坍塌,他大口喘息,全然压不回破碎哽咽,他跪在车厢里抱着谢痕吮吸那些淤堵在喉咙里的血。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局,不是,不是谢痕的血把一切染得通红,残酷地轻轻抚摸他的眉弓,直到最后一点生机无可挽回地消泯断绝。

不是谢痕慢慢叫不出他的名字。

燕斩玦抱着谢痕,发着抖的手小心翼翼,反复捋抚冷寂绵软的脊背,让谢痕把那些血痛痛快快吐完,再让马车停在一处水源地旁。

他不停忙碌,照料谢痕,清理血迹,他咬碎续命的丸药含化了给谢痕哺喂进去,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柔声哄谢痕吞咽,咽一下,就一下。

太阳在忙碌里西垂。

篝火旁,夜里的谢痕睁开眼,茫然眨了下,呼吸骤然急促。

“阿痕。”燕斩玦立刻将他抱实,他把哄谢痕吃药的愿念绝望地放在夜里,夜里的谢痕更听话,更乖,更像是活着,“是哥哥,听话,把药咽下去。”

夜里的谢痕在他怀里低声呜咽,或许是失明受惊,也或许是因为吐血太多身体难受,药又太苦涩。

燕斩玦使出浑身解数来哄夜里的谢痕。

总算哄得谢痕愿意吞下药,燕斩玦又翻出新做的风铃拨动着逗他高兴。

谢痕缩在他怀里,身体蜷缩,浓长卷翘的睫毛湿漉漉扑簌,苍白脸庞上仍有泪痕,攥着他的衣物不肯放。

谢痕慢慢被风铃哄好,试探着伸出手,被温暖手掌握住,轻轻拨弄玉石。

响声叮咚,清脆纯净。

谢痕露出一点笑容。

燕斩玦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感受。

仿佛死到临头又被赦免,仿佛已经坠入无间地狱,却又骤然回到人间。

燕斩玦忍不住低头,轻轻亲谢痕的头发,亲茫然弯着的黑眼睛,拥抱谢痕的冲动由夜晚蔓延到白天,亲吻的愿望则渗入黑夜。

他逐渐分不清白天与夜里的谢痕,仿佛它们并非“现在的谢痕”与“年幼的谢痕”,只不过是一体两面。燕斩玦想,谢痕被这世上最残酷的痛苦折磨,又担负了世上最沉重的责任,在这样扭曲的命运里,不得不自己亲手扼杀了另一部分。

现在,这一点被压抑、被早早扼亡消泯的谢痕,恰恰趁着夜晚的心智混沌,得以释放。

他拥抱和亲吻着的是同一具身体。

同一个谢痕。

燕斩玦抚摸谢痕披散的长发,轻轻亲打颤的睫毛。

谢痕靠在他怀里,仰着头,惊惧痛苦都褪去,仿佛这么一点温存就足够令他满足到露出笑容。

谢痕小声叫他:“哥哥。”

“嗯。”燕斩玦答应,“阿痕,告诉哥哥,你喜欢什么?哥哥去给你弄。”

谢痕却只是一味仰着头,摸不够地摸索他的脸,不停触碰、抚摸,要他抱,把脸贴在他颈间:“哥哥。”

燕斩玦完全纵容他,收拢手臂,尽量不碰疼谢痕,又把人抱得更近,几乎亲密无间。

他们这么吹了一会儿宁静的晚风。

谢痕躺在他怀里,把玩燕斩玦的手,发现伤口,立刻变得不安。

“没事。”燕斩玦收回这只手,“哥哥不小心弄的。”

他看着白天的谢痕不停吐血,却什么也做不了,痛苦绝望到极点,恨不得杀死自己凌迟车裂。

他止不住地反复想,倘若他不和谢痕对峙这么久,倘若他先低头、先放弃仇恨,他先让步,是不是谢痕的身体就不会坏得这么快……为什么不先哄谢痕把身体养好呢?明明可以等那之后再吵。

他们纠缠一辈子,吵到耄耋白发,走路都不利索了,还谁看谁都不顺眼,敲着拐杖彼此冷嘲热讽……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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