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芭蕉雨四(第2页)
“不必言谢,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了。”赵子息的手指上还沾了两滴墨,他垂着眼轻轻搓了两下,“能为陛下做些什么,也是我的心愿。
张濯道:“早听闻赵公子和陛下年少相识。”
赵子息笑道:“我父亲曾有心让我做陛下的伴读,后来还是娘娘的意思,说先建立军功,才能在朝堂上有立锥之地。但我和陛下也常有书信来往。”
张濯知道赵子息被仓促带来京师时,身上的随身行李并不多,他却依然把所有和皇帝往来的书信都带了过来,一封都不曾遗落。
赵子息的朋友不多,又常年生活在军中,身边缺少和他一样有才情的同龄人,那个远在千里外的年少天子,便是他唯一的朋友。虽然他们书信的往来并不多,父亲也告诉他皇帝日理万机,可他依然会盼望着那封辗转数月才送到他手中的书信。
张濯看着他赤诚的目光,心中亦微微叹息一声。
祁瞻徇素来寡情,亲情、爱情、友情都不是他看重的东西。
和他讲情谊二字,注定是要错付的。
“赵公子暂且住在此地,禅房外都是我府上的精锐,不会出事的。”张濯站起身,“需要什么也可以对他们提,他们都会满足赵公子的。”
“多谢。”赵子息对着张濯露齿一笑。
衰草枯杨,满眼蓬蒿。冬日的太阳都是白惨惨的挂在天上,好似再也发不出光与热了一般。
芦苇荡下已经干涸缺水,只有如同狗尾一般的芦苇叶气息奄奄地生长在堤岸旁边。
似乎这样的日子,天生就是留给人送别用的。
曾万坐着囚车,一路摇摇晃晃从大牢穿过喧闹的街市,来到高耸巍峨的城门之外。
已经到了年尾,街上的行人比以往还要少一些。唯有几家沽酒的铺子生意最为红火。
天气冷,喝两杯酒暖暖身子总归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曾万的腿伤未愈,神色冷淡,好像经历了这许许多多的事,让他那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变得彻底麻木。
囚车停下,锦衣卫拿着刀鞘敲了敲囚车的栅栏:“喂!有人来送你了!"
曾万的眼睛微微一亮,可待他看来人的时候,他的神色又冷淡下来:“怎么是你?”
站在路边的人是张濯,而不是苏郁仪。
“你以为是谁?”张濯走到他的囚车前。
“我知道她恨我。”曾万道,“我对不住她。”
随后,他的神色又警惕起来:“你不会还想从我这里打听出什么消息来吧?”
曾万还在拿张濯当一个伪君子。
张濯神色一哂:“你以为你很了解她吗?这十五年来,你又为她做到了什么?”
这一句把曾万问住了,他讪讪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张濯从袖中拿出银子交给那名锦衣卫:“我想带他去个地方,两个时辰之后送他回来。”
锦衣卫垫了垫荷包里银子的分量:“张大人,这不合规矩。”
张濯又拿出一张银票,一言不发地递给他。
许是银票上的数额太可观,那名锦衣卫终于闭了嘴,他指着那几个押解的人说:“来,脱去他的枷。”
一面说,一面从荷包里取出银子分给那几个人。
曾万被他们拖了下来,草草除去身上的锁枷与镣铐,张耀身后的几名长随一左一右搀扶着曾万,把他塞进了轿子里。
他们先找了个客栈给他一番梳洗,换了件衣服,随后这顶轿子把他送上了苍茫山。
前一世,张濯曾在这里一步一叩,求得一个能再见苏郁仪的机会。
今生,他又替郁仪将平恩郡主的坟茔迁到了此山之中。
曾万被人架出了轿子,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着染金丝绢裙、淡黄花罗衫的年轻女子。
他猛地顿住脚,眼圈微红,想要叫她又不敢。
郁仪比他平静多了,她向侧边迈开一步,让曾万看清她身后的墓碑。
「显妣垂容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