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击梧桐五(第2页)
郁仪里装着事,就没有散步的情,但也不好拂了祁瞻徇的面子:“是。”
天已经黑透了,两个小监站在侧面为他们两人提灯照亮。
祁瞻徇显然也有事,所以没有觉察郁仪的情绪。
两个人沿着跸道走了几十步,祁瞻徇说:“两江都督的女儿午后入京了,现在还在馆驿里休息,可能过几日就要宫了。”
两江都督曾有一个侄儿娶了赵公绥的女儿,现在后为了拉拢他,不惜将两江都督的女儿封为庆阳郡主,说是膝下寂寞,要为永定公主择一个伴读,实是明摆着要将庆阳郡主留作皇后的备选。
这是阖宫上下照不宣的事。
“公主殿下的确少了些玩伴,夷陵公主年岁大了些,和殿下也不大能说到一处去,而寻常内宫中的女官们,到底身份上差了些,不能算是公主的手帕交。”郁仪自以为说得没有错漏,瞻徇听在耳中却觉得更是难受。
“你不懂,这是噱。我母后叫庆阳郡主入宫,为的是朕的后宫里添人,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咖映禾选玩伴那么简单。”他年岁渐长,自然也越来越能懂得多事背后的意思。
他百无聊赖地站定了身子:“苏郁仪,你也觉得朕该立后了吗?”
或许祁瞻徇也在期待着苏郁仪能说些什么。
至少说一些和那些小监不一样的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郁仪说:“陛下不想立后吗?”
祁瞻徇看着她:“朕不知道,朕只是不想要这么莫名其妙地选一个朕见都没见过的人做皇后。”
“既然只是封为郡主陪伴后和公主殿下,那想来也不是立刻要封她为陛下的皇后,陛下还有长时间来和她慢慢相处。若是喜欢,自然两全美,若是不喜欢,也不一定非要逼着陛下和她举案齐眉,即便是不娶,她选个好郎君,也不是什么坏
事。
这是实情,也是那些监们对他说过的话。
祁瞻徇看着苏郁仪,缓缓道:“朕里只想选一个不一样的人做朕的皇后。她可以不是天底下最绝色的人,也可以不是天底下最有权有势的身,但她要明白朕,要能和朕说得上话,不能是囿于后宅中的寻常妇女子。’
“能成为陛下妃嫔的人,定然诗书琴曲皆通,又哪里会是寻常人呢?”郁仪一想宫去,不想让张濯就等她,可皇帝又像是多了无尽烦恼,只想找人说说话,郁仪竟然一时间抽身不得。
“苏郁仪。”祁詹徇叹了口气,“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郁仪抬起“陛下想要下官懂什么呢?"
是啊,他能让她说什么呢?
祁瞻徇到有些挫败。
“没什么。”他道,“朕正在学着做一个好皇帝,或许日后也会学着做一个好丈夫。”
他确实是和过去不尽相同了,那双睛变得深邃又寂静,语气也沉着了多。
好像这桩桩件件的事,终于将他锋利的棱角一点点磨平了。
“朕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他又许下了一个承诺。
某一刻,郁仪中升起了一丝对于这个年轻皇帝的共情。
他们俩都在学着成为更好的人。
只不过作为臣子,她被予了更多的宽容,但作为皇帝,确实并不能放肆。
不论是他的功课,还是他的后宫,这些现在还都不能由他自己做主。
“陛下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她真实意地对他说,“许多事,下官都看在口里。陛下是真实意为了百姓,为了社稷的。”
这句话说了祁瞻的坎里,他仰起看向辽阔的天幕,沉沉地舒了一口气:“苏郁仪,但愿与你,都能不负天下、同创盛。”
作为人君,祁瞻的愿也唯有这一个了。
郁仪露一个真实意的笑容:“下官也希望能如此。”
祁瞻徇说:“你回去吧,朕去见母后。”
说罢,他便向慈宁宫的方向走去,暮色一点点将他的身影吞没,郁仪只能看见跸道深处,一盏幽微的橙色灯火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