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击梧桐一(第4页)
郁仪突然站起身,走到张濯身边坐下。
在火苗噼啪燃烧的声音里,她说:“你受伤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张濯摇头:“不曾。”
郁仪指着他的衣服,上面涸开一圈淡淡的血痕:“撒谎。”
她的发丝不滴水了,人也恢复了一些力气:“让我瞧瞧。”
张濯握住她的手:“下山要紧,我不碍事。”
他便是这样一个,就算是死,也要嘴硬的人。
他要松开她的手,郁仪又反握回去,张濯用了两分力气想要挣脱,郁仪却又不肯。
到底是张濯先认输了,他总是害怕会弄疼她。
“将我方才讲的话都忘了,可好?”他同她商量。
“不好。”郁仪毫不留情地回绝,“君子理应一言九鼎。”
“我不是君子。”张耀正色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郁仪说:“你若不是君子,那我就更不会听你的话了。”
张濯被她气笑了:“伶牙俐齿。”
他分明没有回答郁仪那个关于“喜欢还是不喜欢”的问题,她却好像早已将答案了然于胸。
是他对她太宽纵。
也是他从来没有忍心真的拒绝过她。
“雁回山下有农舍,我们只要下了山就能找到歇脚的地方。”郁仪道,“到了那时候,我们就安全了。”
她站起身,张濯也随着她站起身。
郁仪将篝火用河泥压灭,两个人便一起沿着河水向山下走去。
“方才那个人,你认得他,是吗?”
“嗯。”郁仪不知道该如何为他定义,“他喜欢我母亲。
这个故事太漫长,郁仪用最简单的方式讲给张濯听:“他为了给我母亲赎身,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坐了十几年的牢,我母亲只以为他一走了之,至死都不知道他还惦念着她。”
“他不是什么好人。”郁仪很平静地说道,“但我谢谢他爱过我母亲。”
郁仪长大了,也更加坚定了。
她可以辨认出自己的心,也能把一件事分成两个方向来看。
善恶不是对立的,人总是有不同的立场。
她应该去怪谁呢?
怪花影楼的鸨母,可平恩郡主是官妓,原本就不能被赎身。
要怪只能怪害死她满门的人,怪这皇权之下,人命为草芥。
她沉默了片刻,又问:“他会死吧。”
张濯嗯了一声:“你不想让他死吗?”
郁仪摇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张濯说:“我想派人杀了他,我害怕他暴露你的身份。”
郁仪道:“他若死了,又有谁来指认三千营中的假令牌是谁造的。又将要从哪里找到线索,查到那个贩私盐的盐商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赌不起。”张濯轻声道,“他若在刑部将你和平恩郡主的身份公之于众,你就非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