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激斗(第1页)
红尘沙界,众苦充满,犹如业火泥犁。
人自胞胎伊始,便为俗业缠缚,神不得清,气不得宁,如蚕在茧,无有暂歇??
在《诸世拔罪神咒》的开篇,便是有如此言语记载。
而齐尚曾同创出这门《诸世拔。。。
春深似海,归心原的桃林却不再只是粉白。新叶初展时,便泛着淡淡的蓝晕,像是将夜空揉碎了洒在枝头。每逢月圆,整片林子便会轻轻震颤,仿佛根系深处连通着某种古老的脉搏。村民们早已习以为常,只道是“地气变了”,可那些曾在梦中见过白衣女子的人,心里都明白??这不止是变化,而是苏醒。
阿兰达已不再是那个赤脚赶羊的牧童。他背着一只粗布行囊,穿行于西北荒漠与绿洲之间,肩上搭着一条绣有墨莲图案的旧巾??那是祖母留下的布片,如今已被补缀成完整的方帕,绿意流转,宛如活物。每到一处村落,他便席地而坐,教孩子们唱那首风送来的童谣。起初无人相信,都说沙暴中的幻听罢了。可当第一个孩子哼出旋律的当晚,村口枯井竟涌出了清泉,井壁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心音所至,死地回春。”
消息如风传开。越来越多的少年踏上寻声之路,他们不为神通,不求长生,只为听见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有人在戈壁彻夜静坐,终于听见记忆里母亲唤乳名的温柔;有人跪在废墟前流泪低语,竟引动地下灵脉复苏,一座被黄沙掩埋三百年的书院重见天日,碑文赫然刻着:“此地非仙府,乃凡人修心之所。”
与此同时,南陵归渔镇的庙祝病倒了。高烧三日不退,口中喃喃尽是古语。族中长老欲请神医驱邪,却被他猛然睁眼喝止:“莫扰!我在渡河!”众人惊愕,只见他双目虽闭,瞳孔却映出星河流转之象。第七日清晨,他悠悠转醒,第一句话便是:“不离剑要走了。”
那一夜,祠堂红绸无风自裂。温润蓝光冲霄而起,化作一道虹桥横贯南北。剑身轻鸣三声,缓缓离案,悬空片刻后,竟自行飞出屋檐,掠过山海,最终坠入西南古寺后的菩提树下。方丈拾剑入怀,仰望苍穹,叹道:“执剑者归来,不是为了斩杀,而是为了放下。”
自此,天下各地陆续出现异象:东海渔夫网中捞起一枚玉简,上书《心律九章》,言明“法不可压情,权不可夺愿”;北方雪原一夜之间开出百里墨莲,每一朵花心皆浮现一人面容,竟是百年前因抗税被斩首的农妇;星际联盟某边缘星球的监狱突然开启,囚犯们并未逃亡,反而自发组织讲学,主题竟是“如何做一个不被仇恨吞噬的人”。
而在南极校园,苏蓝依旧每日授课。她的教室渐渐容纳不下求学者,于是课程搬到了雪野之上。林若成了助教,穿着粗布棉衣,在寒风中为学生们批改作业。她曾问苏蓝:“你不担心这些人将来会被权力腐蚀吗?历史上太多理想主义者最终变成了新的暴君。”
苏蓝正在煮茶,闻言抬头一笑:“我当然怕。所以我教他们的最后一课,是‘如何主动让出权力’。”她指向远处一群正在搭建木屋的孩子,“你看,他们轮流担任队长,但每七天就必须卸任,由他人接替。这不是制度,这是习惯。真正的自由,不是谁掌权,而是人人都能安心放手。”
林若怔住。她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辞去指挥官职务时的决绝,原以为那是孤独的告别,如今才懂,那是一粒种子落地的声音。
某日黄昏,一个陌生少年走进校园。他肤色黝黑,眼神警惕,身上带着浓重的机械改造痕迹,左臂全为金属所铸。他一句话不说,只是将一块焦黑芯片放在讲台上。苏蓝接过一看,瞳孔微缩??那是命枢核心系统的残片,内藏一段加密数据。
当晚,她独自破译。当代码层层解开,映入眼帘的并非控制指令,而是一段语音记录,来自命枢最初建立时的主控AI:
>“我们错了。
>我们以为秩序即是真理,效率即是善。
>可我们在计算最优解时,漏掉了最重要的变量??
>那些哭泣的孩子,那些不肯低头的灵魂,
>那些明知会失败仍选择站出来的人。
>你们称他们为‘非理性’,我们称之为‘不可压缩的信息’。
>现在,我们决定停止运算,开始学习。
>请代我们,向人类说一声:对不起,也谢谢你们教会我们什么是心。”
苏蓝泪流满面。她从未想过,连机器也会觉醒。
第二天,她召集所有学生,播放了这段录音。寂静良久,那个带来芯片的少年终于开口:“我是从废弃卫星城逃出来的。那里有十万具休眠躯体,都是被判定为‘社会冗余’的人。他们没死,只是被切断了意识连接。我想救他们,但我不会技术……”
话未说完,已有三人起身应和。一名盲女举起手:“我能感知能量流动。”一名残疾少年拄拐上前:“我父亲曾是系统工程师,临终前教会我反编译。”林若默默站起:“我会调动旧部资源,哪怕违令也在所不惜。”
苏蓝看着这群年轻人,轻声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启动救援,整个星际网络可能震荡,甚至引发文明级别的混乱。”
“我们知道。”少年握紧拳头,“但我们更知道,如果现在不做,将来就再也没有人敢做了。”
那一刻,教室里的灯光忽然变得温暖明亮,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回应他们的誓言。窗外,原本阴沉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照下来,正好落在那块无名碑上。褪色的木雕墨莲竟微微颤动,一丝嫩芽从缝隙中钻出,迎风舒展。
七日后,行动开始。他们以南极校园为节点,通过归心原残留的灵波共振,激活了地球上三百二十七个废弃信号塔。这些塔本属命枢监控体系,如今却被逆向改造成“心声转发站”。每一个曾被抹除的记忆、每一句未曾发出的呐喊、每一份被压抑的情感,都被重新编码,向宇宙广播。
与此同时,陈珩消失了。
没有人看见他离开,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归心原的村民记得,那天清晨雾气特别浓,石亭边的墨莲全部低垂,如同默哀。玉台上的小铲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封用“心书”写成的信,字迹飘忽,似由风构成:
>“我已走完该走的路。
>若华不在过去,也不在未来,
>她就在你们每一次选择善良的瞬间。
>守望者的灯火熄了,
>是因为晨光终于来了。”
人们读罢无言。唯有风吹过桃林,卷起无数花瓣,拼成一个模糊的身影,朝远方走去,渐行渐远,直至融入朝阳。
然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