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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瑛就是皇帝的这样一条走狗。

“诸位大人在此寻欢作乐,”

季瑛露出阴森森的笑意,声音中带着轻缓的抱怨,“怎么没有人邀请我?”

他这个人阴毒,手段不堪,最开始在慎刑司领职,而后被老皇帝破例径直擢升为户部侍郎,江南的整条税收命脉都交到他手头。在他手下过了许多旁人攥不住的脏东西。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王权,硬生生回光返照了几分。

楚怀存是权臣。

势倾朝野,狼子野心,逼得天子暗弱,挟东宫以令诸侯。

清流世家一向痛恨楚怀存的冷硬手段,但季瑛却在他们的心里印象更坏,已到了鄙夷的程度:

小人、佞臣、无所不用其极。

他亮相的时间不长,但足以让所有人认识到他的颠倒是非,不辩黑白。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有用,硬生生将本已没有悬念的结局弄得七零八落,老皇帝也以此证明他还没到灯尽油枯的地步。

“季大人,”

三皇子迅速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忽然来访,是因为陛下有什么诏令么?”

季瑛脸上让人不舒服的笑仍旧没有褪去。

“不,”他轻声说,侧了侧头,用目光一寸寸衡量着宴会场上的所有物什,就像是一条毒蛇在草丛里巡视:

“殿下的意思是,我不该来吗?太子殿下广邀群贤,如此场面,我自然心向往之,所以冒昧来此,在座诸位都是朝中股肱,一同为陛下效命,总不会不欢迎吧?”

三皇子一时无言以对。

而季瑛则自然地走到了宴席最靠前的那个空位,这逾越了规矩,不过他向来如此目无法纪。他垂下眼睫,无声地打量着残留的种种,包括那碧绿色酒液,盛在楚怀存的玉杯中。

“楚相呢?"

他问。

第119章明月光

楚怀存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见的是窗外摇曳的花影。深色的阴影格外鲜明,彤色的花朵满满地缀了一枝。在下一秒钟他就握住了手中的剑。剑刃如冷水般流淌着光华,紧紧地贴着那人的脖颈,这是下意识的动作。

楚怀存不喜欢有人靠他太近。

何况这个人还算他的敌人。

季瑛比他醒的还要早,至少被剑指着时,他的身上穿戴整齐,没有太不体面的地方,只是那件深紫色的官袍有些抚不平的褶皱,正蹙着眉看向自己手上的勒痕。

“楚相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他轻声说,声音还带着哑意,“再怎么说,昨晚我也与你有床第之欢,翻脸这么快,并非君子所为。”

只消这么一说,关于夜晚的记忆终于全部涌了上来。楚怀存记得自己站在王府的墙垣阴影,读了一本内容荒谬不堪的话本,话本的主人公却和他有着一样的名字。随后相府的马车终于姗姗来迟,然而秦桑芷仍旧在上面,他清冷矜傲的声音划破了夜幕。

黑书告诉他:“不要见他,否则你的思维仍会被控制。”

于是他按住他的剑穿行在王府深处的夜幕中,没有目的,只有逐渐灼烧起来的指尖。楚怀存最开始打算找到假山下的寒潭。但冰寒的潭水倒映着他的眼睛,沾染上了月光的冷冽,又带有一两分孤兽般的煞气。

他的喉咙干涸,始觉冰水不能充当解药。

楚怀存无声转动脚尖,决定在王府的客房里随便找一间将自己锁起来。他雪白的衣袂在浓黑的夜色中亮的惊人,正是它们暴露了高傲的野兽。客房外摇曳的花影垂着黑沉沉的阴影,有人从浓香中走出来。季瑛的神情似笑非笑:

“楚相是中了什么人的招?”

楚怀存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往里走,却被季瑛拦住。对方一身暗紫色的官袍,近乎要融在黑暗中,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手中的剑没有警告般地嗡鸣,说明对方确实是孤身前来。季瑛漆色的瞳孔浸没在夜幕中,晦暗不明。

所有人的瞳珠都是黑的。楚怀存于是同样冷静地看向他:

“走。”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又像是烧着一团火。

在他面前,季瑛有一种被危险而孤傲的野兽睥睨地望着的错觉。这个人明明被欲望侵蚀,却把白衣穿的一团杀气,简直不像样。

季瑛顿了顿,他藏好匆忙赶来的慌乱,斟酌着把蕴含着刀锋的话咽回去,只是睫毛低垂,手指凑近,勾到了他持剑的手臂。

“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楚怀存抵着按在了墙上,闻到了对方身上的焚香味。那也是雅淡的清香。楚怀存的手指冷硬地箍着他的脖颈,逼迫他微微仰起头,呼吸有点不顺。

他被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其中并没有半点亲昵与温情,只是漠然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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