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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掩映中,一闪一闪的灰白身影在跳动。
李煊勒马而立,从身后的箭囊中抽出羽箭,小心翼翼搭在弓上,屏息凝神,对准了那只还在跃动的野兔。
他深吸口气,铆足了劲儿拉满弓,目光追寻乱窜的野兔,只等着箭出的那一刻。
忽而,身下的马儿高扬前蹄,朝天嘶鸣,他一个不留神,差点被从马上甩出。好在反应及时,立刻一手弯弓,一手勒住缰绳,企图控制住发狂的马。
然而顷刻间,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彻底失控,马蹄踢踏,摇首摆尾,发了疯般驮着马上的人,在树林间狂奔。
风从耳旁耳旁刮过,似死神的嚎叫,树枝抽打在脸上,印出道道血痕。他一个不查,还来不及呼叫出声,便被马甩在身下。
睁眼,马蹄高抬在脸部上方,来不及去管腰间骨裂般的疼痛,只电光火石间,他从箭囊中抽出一根箭,直刺向马的腹部,热血喷溅,滴滴洒落在脸上,滚烫的血腥气模糊了双眼。
而与此同时,树林间数箭并发,隐在林中的暗卫齐齐射向对太子发疯的马,箭从四面八方,扎向它的喉部背部。
李煊忍痛咬牙,几个翻身,躲过了马的倾轧。
马儿发出最后的哀鸣,“砰”地一声,重重倒地。
扬起的尘土中,太子殿下大汗淋漓,惊恐到失语。
就在刚刚,毫厘之差,自己便要命丧马蹄之下了。
树林里,又响起了慌乱的马蹄声,交错踏来。侍卫们从各个方向赶来,援救遇险的太子。
“五哥!你没事吧!”八皇子也甩着马鞭闻讯而来,跳下马,就要去搀瘫倒在地的李煊。
他呲着牙,背部那钻心的疼,密密麻麻袭来。鬼门关边走一遭,他已是心神俱灭,魂魄全无。
太子在猎场出了事。
消息传到营地里,皇后惊得脸色惨白,立马坐不住了,差点没冲出去,着急就要看儿子的伤势。
皇帝听后,也是震惊良久。
太子是被人抬回营地的,身后跟着的,是硕大的马的尸体。
皇后一心扑到儿子身上,看他一身伤痕的狼狈模样,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娘,我没事。”他忍痛安慰皇后,自己连笑容都虚弱。
七皇子也跟过来,见皇帝也在,忍不住状似关心地开口道:“五哥,还好你及时把马刺死了。”
这话,落在有心人耳中,总是别有深意,毕竟那宝马,可是皇帝御赐的,而今却是亲手被他斩杀。这兆头听起来不好,若是别有用心的人,还可拿着个做一点迷信文章。
李煊眸中盛着泪光,歉疚地望向皇帝,“父皇,是孩儿不孝……”
“行了。”皇帝制止他,“一匹马罢了,人没事就好。”
太子被送去了营帐里安顿,剩下的皇子也没心思再比试了,今日遂叫停,哥弟们都纷纷前去探望,好表现一场皇家的兄友弟恭。
皇帝的帐篷内,有马官跪地汇报,“禀官家,经臣刚刚查验,在太子的马的唇鼻中,发现了麝香梨。”
“麝香梨?这又有何特别之处吗?”
“麝香梨有催情功效,若是马儿嗅到引起发情,严重时便会出现像今日这样的失控局面。”
皇帝听完,沉默地陷阱椅背中,柔软的虎皮垫子托住他的背,却让他心中倍感冷硬。
如此,太子的马发疯这件事,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他微眯眼眸,脑海中一遍遍回想。阴阳怪气的七皇子,关心备至的三皇子,冷眼旁观的大皇子,热心救兄的八皇子,这一个个儿子,都叫人难辨其心。
太子营帐。
随行的御医替太子给外伤上过药,侍女打起帘帐,他躬身而出,向皇后交代起了伤情。言及太子伤及筋骨,脾脏也需静养调理,好在并无性命之虞,还请皇后宽心。
太医说完病情,行过礼,施施然退下了。
皇后怕打搅儿子休息,在他床边叮咛了几句,便被侍女搀回了自己的营帐中。
帐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云菱,去打盆水来。”他吩咐。
云菱端来一盆水,将他扶起,软枕垫在腰后,让他倚靠在床头。以为太子想要清洁一遍,蹲下身就去解他腰间的衣带。却被李煊攥住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退下吧,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