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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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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年时的沈随安心中,如若要娶夫郎,最好是可以与夫郎分享自己心之所感的。但每每当她这样说,姐妹们总会不解,毕竟她们认为,男子虽然要学习琴棋书画去充实才学,但那些更为深刻的、精神上的事情,还是得靠女子去钻研。

沈随安觉得,她也不是非要别人做到与她一样。在她的眼中,万物皆有光彩,她想要的是,有人不问原因,不纠结意义,不会旁人的话语,只是陪着他,在她身边,一起走一走,看一看,听她说说话,便好。

她想有人同行。

后来,她就连这一点念想也断了。不知是受了家中人影响,还是被耳濡目染地熏陶久了,沈随安抛弃了那些无望的想法,不再追求什么精神上的陪伴,只希望夫郎可以安心跟她过日子。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只能将自己发现的美,倾注在画,倾注在字,倾注在文章中的准备。她都已经要说服自己,有些事情不必寻求共鸣,不必宣之于口。

可是今夜,月光明亮。

银白色的光芒给那瓦片都镀上了一层亮色,像是水的波纹,跃动在夜空之下,而天空中云层薄厚不均,犹如巨大的鱼影游过,纷乱缥缈,让人不由得畅想,九天之上,是否真的存在鲲鹏。羽化而登仙,又该到了哪里?

如果是陆湫……沈随安不免会去猜测他的反应。她知道,陆湫应该也不懂得自己复杂的思绪。

但,他会和自己去看看月亮吗?

这个说喜欢他的,热烈而冲动的少年,会选择在这一刻,停留在她身边吗?

或许这是个不好的预兆。沈随安意识到,自己开始对陆湫抱有期待。

眼前的小少年在听见她这句话之后,像是反应了片刻,才扬声道:“可以吗!”

干净而纯粹,喜色溢于言表,连语调都高了一些。

“我们要怎么上去?搬梯子?还是直接翻上去?”陆湫跃跃欲试,张望着云水居院子里有没有适合上屋顶的位置。

陆湫满足了她的期待。

“别急,”沈随安笑了,也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待我去拿些糕点。”

*

“凶我做什么!”陆湫跟乌裘大眼瞪狗眼,又不敢动作太大,怕伤了这小狗,“又不是在你饭盆里抢吃的!”

“汪!”乌裘不服,咬着陆湫的裤腿不让他走,看样子是对陆湫帮忙拿东西这件事极其不高兴。

“不懂事,”沈随安俯身,抱走了凶巴巴的小黑狗,交给墨竹,“你陪它玩会儿,给找点肉吃吧,上屋顶不方便带狗。”

被墨竹强行抱走的乌裘一直在乱蹬,又挣脱不开,乌溜溜的一对眼睛似乎都有着人一般的幽怨,像是在控诉沈随安见了别个就忘记了它一样,看着像个小怨夫。

“走吧,”沈随安喊了一声陆湫,“有梯子,不需要翻墙。”

“好!”陆湫不忘了回头朝着那小狗做了个鬼脸,这才步伐轻快地跟上沈随安。

沈随安是极好的人。

如果让一年前,尚在军营的陆湫去想,他大概想破脑袋也预料不到,自己能够有进入沈府,跟沈随安并排坐在云水居的屋顶,一边吃糕点,一边看月亮的时候。

嘴中的糕点是绿豆糕,甜味不浓,清凉柔软,口感细腻。他们带上来的分量不多,只有七八块而已,拿了个小盘子装着,放在二人中间。陆湫爱吃,但吃得很慢,也很珍惜,不敢多贪嘴,生怕吃得快一些,沈随安就要提前结束这次的赏月了。

身边的人确实是在赏月。

陆湫悄悄望向沈随安的侧脸。

那双似乎永远带着春水的双眸,凝视着遥远的天边,月光照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的轮廓,清丽,俊雅,好看到让人失神。只有在此刻,陆湫才真正明白了,为何有人说沈随安是明月之才。

她比月色夺目。

“让你赏月,一直看我做什么?”沈随安不经意开口,叫醒连吃东西都忘记嚼的陆湫。

“逸欢姐姐比月亮好看,”陆湫没有犹豫,直白地说出心之所想,“月亮每夜都能看到的,不足为奇。但逸欢姐姐……不是总能看到。”

“哦?”她了鬓角的发丝,“你之前应该也看过月亮吧?不是看见,而是真正地,仔细去看。”

“有啊,”陆湫点点头,咧嘴笑了,像是很乐意被问到这一点,“在边塞的时候总是会看。”

“边塞的月亮是什么样的?”沈随安似乎很好奇,歪头看他,“讲给我听听。”

“那里的月亮特别大,比现在这个要大好多,”陆湫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绿豆糕,比比划划,“要是上了树,站在高处去看,会有种好像伸手就能碰到的感觉。”

“月亮上有影子,有图案,不知道是不是仙人的居所。我阿姐以前跟我讲,说是只有犯了大错的仙人才会被赶到月亮上去,她说,月亮特别冷,冷到像是活在终年不化的冰洞中。”

“……我曾经见过海,海浪拍打礁石,好像随时能把人卷下去,比任何志怪故事中的鬼都要吓人。那时候的月亮,像是被海一点一点吃掉一样,慢慢沉入最远处的,看不见岸的水中。”

“如果是在草原,夜晚广阔,风声喧嚣吵人,那里的月亮是最亮的,亮到草地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能见到白花花一片,风一吹,浪花一般翻腾起来,发出分辨不出来源的响动,有时候风太猛烈,营帐都会被吹走……”

忽然,陆湫停住了自己一时没控制住的话头,忐忑地看向身旁的沈随安。逸欢姐姐已经许久没说话了,一直在听他说些无聊的东西,陆湫怕自己说得太多,惹她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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