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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巨席天鹅绒帷幕,妆点无数钻石,形成静止的银白河流。原来一旦走出树林即是一片平坦的土地,视野豁然开朗,给人以一种城市里永恒丢失的静谧与浩大感。
“那边还能看到海,”南在宥微扬下巴,夜空下嶙峋的岩石搭建构成海湾,海面颤动着波光。颜色由稍浅的宝蓝不断加深延伸,往远处眺望,暗沉沉的海与天相连接,尽头是一片混沌的黑。把人顿时衬小了,如同沙粒。
再星星,看到海,可能算不上好事,不过某人的愿望清单一次性达成两项。
海风吹乱额发,崔真真无声侧眸,有几分钟终于捕捉到有一瞬间快死的人才会有的,那种明确的、晦涩的、贪恋美好事物的眼神。仿若流星快速地划过、陨落,然后消失无痕。
她一度认为他会说些什么。在等着,甚至提前想好对应的说辞,然而对方始终闭嘴不言,什么都不曾说。
天快亮时才若无其事张口:“走吧,好困,回去睡觉。”
堪称锯嘴葫芦典范。
下山南在宥脸色变差,时不时咳嗽,眩晕,走走停停,导致耗时比上山多。半路撞见灯笼游行,也就是当地人口中的山祭,冬去春来意在祭拜山神换取新一年的庇佑。
一只只竹架纸糊的金鱼灯笼燃亮火光,井然穿行。
阿钢走在最前面,抬头瞧见两人,兴高采烈地腾出手打招呼,遭到老妈狠拧一把。
“别东张西望的,用心点,不然回去揍你。”估计被这样训了,他挤眉弄眼改作出一脸苦哈哈的表情,身体倒是老实,双手紧握木棍高举灯笼,随着村民们一块儿用方言念词。
假如。
假如当年没有发觉潜能,站在那位置的人应该是南在宥。
假如没有病,也许南在宥还有机会和他一起。
朦胧的晨光勾勒出低垂的眼睑,等到灯笼游出视线,她们继续下山。
*
熬夜带来的连锁反应是身体疲惫,精神萎靡,回房间倒头睡觉。
当老旧的火车第二次喷吐黑烟途径田地,崔真真位于离村最近的小镇收容所,和一群小豆丁们一起残忍地给小猫小狗们打疫苗针、喂药。满院子动物哀号,鸡飞狗跳。
“在宥哥怎么还没好!丢丢实在太大只、太调皮了,我们根本抓不住!”
“不听话的狗狗要打屁股。”
“让在宥哥打,他比我们力气大。”
“对。”
小豆丁们累得气喘吁吁,个个瘫坐在地,东倒西歪,拿灰不溜秋的手掌擦额头汗。
“以后不来是什么意思?”
院子内外声线重合,由于人坐屋檐下,门没关严,办公室里所长震惊的语气不断飘进耳朵:“什么股份分红,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是说你……”
“这怎么可能?哪个医生说的,去首尔看过吗?小地方的医院可不靠谱,你们村就红红那孩子,眼睛用多了酸都能诊成基因病……哦,你就是在首尔看的,也跟国外专家见过了……”
老人声音低了下去,好一阵默然。
“起初光收阿猫阿狗,后头人家不要的鸡鸭、孩子净往这儿丢,你瞧瞧,屋全住满了,院子也塞不下他们。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我琢磨着也该送他们去上学了……头尾钱从你手里来,这都是功德啊,做好事啊,怎么会这样呢?”
他说不下去了,反反复复咕哝:“怎么回事呢?”
咔哒,余光瞥见门板空隙,有人把门关实了。
院外传来另一道声响:“呦,姐,你也在呢?”
阿纲推来两辆自行车往外头一摆,孩子们连忙簇拥过去,脸蛋挤着脸蛋,大声喊他帮忙按大狗、带他们坐车。阿纲呼哧几声,摆摆手,丢下一句:“等着,我再去弄辆车,迟点带你们玩。”
跑了。
小半晌骑一辆五彩斑斓、脱漆部位疑似用蜡笔颜料填补的车回来,马戏团杂耍似的绕院子一圈圈转,直转得小观众们眼馋到不行,快哭了,这才两腿一垮,下车随机捞起一个放后座上,开始轮流载他们兜风。
可一个司机对应三十多位乘客实在太慢,所以南在宥一出来,合情合理地被包围,七八双眼睛装满央求望着他。
“我字帖写完了,哥!”
“我打了十个针!喂了七个药!”
“我我我……我也想玩。”
“自行车!!!”他们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