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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药话少,但在司法道上从来用词精准,他说二人涉嫌,那么就是罪名并没有咬死在一个人身上。
玉霖在虎口上掐出了一块甲印,再度推演:“若有赵汉元出面与春闱学政官勾连舞弊,考题既然已泄,则必联通帘内主考官员。照这么说,帘内考官必会推罪在另外一个考生身上,以此来维护江崇山。可此事为什么没有达成呢?
除非,有人与帘内主考,主张相左。
“同考官……杜灵若,今年的同考官是谁?你知道吗?”
杜灵若应道:“陛下点官的时候,这我还真在边上听了一嘴。翰林院举了两个人,一个是老翰林李薄,还有一个也是翰林出身,现在供职在乌台,人可硬了,叫什么来着……韩……”
没等杜灵若说完,玉霖“噌”地站起了身。
谢天谢地,也谢她自己,她终于想明白了,奉明帝命张药要杀的人是谁了。
第90章道心破当今世道,王法放屁。……
贡院门前,礼部来了两个司官,接同考韩渐出场。
韩渐一夜未眠,在帘外交接完身上的事项后,眼眶已经熬得青黑。他独自走出贡院大门,迎上礼部司官,也顾不上彼此行礼,即问道:“那两个贡生如何?人是在镇抚司还是……”
司官道:“且不急,据我们所知,陛下已准移案刑部。我们过来之前,恰见刑部去的镇抚司提人。”
韩渐道:“那我呢?不过堂吗?”
司官叹了一口气,“我们所知也不多,今日过来,只为接你出场,昨夜之案你牵涉其中,不便再任本场同考。至于那舞弊之案后续如何审理,那是要看刑部或镇抚司,韩大人既为人证,必有过堂之日。”
韩渐垂下头,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说的是。”
两个司官皆往后让了一步:“韩大人回去,好生歇一歇,里面的事,我们处置。”
“是,有劳。”
三人这才互相行过礼,韩渐直起身便径直离了贡院,垂首一路前行,将经碧洪茶社时,忽被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不要回宅。”
韩渐抬起头,但玉霖立在面前,发鬓微乱,看上去也是一夜未眠。
“玉姑娘说什么?”
玉霖上前一步,“我说,你不要回宅,除非昨夜之事,你肯把你自己口供改了。”
韩渐猛然一惊,质问道:“贡院乃绝密之地,你怎会知道帘内发生的事?”
玉霖道:“我没有功夫跟你解释太多……”
“镇抚司的那个人告诉你的吗?”韩渐打断玉霖,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玉霖叹了口气,其实韩渐这话也没错,只是可惜,镇抚司那个人如今还陷在他自己的泥潭里,根本想不清楚这些。但为了顺畅地韩渐沟通,玉霖还是承认了。
“对,张药告诉我的。所以还请韩大人听我的,我不想韩大人毫无意义地死在今年春天。”
今年春天。
这四个字真是应景。
碧洪茶社人来人往,二楼窗树鸟鸣喧闹,一片勃勃生机。
阳春的朝阳不寒,照在二人身上,投下素净的人影。
韩渐看着眼前的玉霖,有那么一刻,他其实很想斥责玉霖狂妄。
毕竟她早就不是什么司法官了,同门尽弃,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不过是梁京城中一孤女,委身在一个“恶鬼”身边。她凭什么说出那句:“我只是不想韩大人毫无意义地死在今年春天。”
“谁要让我改口供?”韩渐发问,“江府吗?”
“不止。”
“那就是他江府背后的赵家!”
不止啊。
玉霖心中暗喊。
与此同时,她本想解得再深一点,再绝一点,把那幕后的最后一个人,直接点明。
但人在道中,四下人来人往,玉霖一为不妥,二也为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