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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将才她声音中“死志”已然消失了。
挺好。
这种话以后他还会说。
“放着我洗吧。”玉霖的笑还没有收住,声音也有些颤。
“你不要装。”张药脱口而出,顺势侧身,避开了玉霖。
玉霖几步跟上,“没装。你不要以为,你裹成粽子就能当今早没和我见过,皮肉伤不能沾水,你给我吧。”
她再一次对张药伸出了手,张药抬头,见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身软缎花的都是他的棺材钱,满身血肉弥合,花的也是他的棺材钱。
这一年初春,玉霖摆脱了刑伤的折磨,不再是囚犯,脱下奴籍。
她身如完瓷。
而张药,皮开肉绽。
可张药十分庆幸,那夜他临时起意去刑部狱找死,也庆幸玉霖勒住了他的脖子,却没有真的杀掉他。
“给我吧。”
玉霖说着,接过他手中的碗碟,又道:“你的棺材我也收拾好了,今晚让给你睡。”
“你呢。”
“我去陪阿悯姐姐。”
“玉霖。”
“啊?”玉霖迎风回头。
“你……”
张药顿了顿,“你……不走吗?”
玉霖拢了拢碗碟,“不走,在刑部狱,我就认准了你。”
“什么?”
张药颅中暗炸。
“我一定要活下去,而你一定会帮我。”
“哦。”
张药颅内陡然浇来冷水,却又听她道
“不过,受恩定报,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早些安置,张指挥使,”
第68章饿死相骂几句‘贱人’可以,伤我,不……
玉霖觉得,她应该会照顾张药一两日。
然而事与愿违。
张药的起居十分规律,对自己的照料简单又精准。
皮肉伤发炎,高热反复,他便敷药,然后一整日一整日睡觉,醒了就喝水,饮食上谨忌荤腥,杜灵若送来的青梅果他倒是一颗不剩得全吃了。玉霖后来才知道,青梅果消炎散热,效用甚好。
自我约束,自我疗养。
张药根本不需要她和张悯多说一句,卧床养伤的两日,甚至还靠在棺中,抽闲给玉霖打了两个络子,帮张悯补了一件大袖衫。
第三日,镇抚司点卯,张药主持,寅时一过,人就已经走了。
留下大开的房门,焚艾的陶盆,房内风穿烟流,帮玉霖去了他自己的晦气。
另外棺床中被褥皆换,地面、独箱、灯台……扫得一层不染,而玉霖的东西,原封不动,全在原地,似替他表明:“你不用管我了,我人好了。”
玉霖将他新做络子挂在腰间,心想他真厉害,自嘲多做不如少做。
其实她这段日子她也有点累。
脱奴籍后,她做了女户。
所谓女户,也就是家无男丁,以妇为户主,属梁京城里的畸零户,虽免除杂役,但户主必要有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