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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为友为亲皆千好万好,唯独不可与之为敌,此人口蜜腹剑,居心莫测,若真信了他或玩笑,或有意哄骗的甜言蜜语,必落得个万劫不复追悔莫及的下场。
恰如自己上一世。
所以赵珩说的话,姬循雅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姬循雅揽着赵珩的腰,将他与自己挨得更紧。
骨头相撞,硌得人生疼。
姬循雅俯身,与赵珩额头相贴。
是,赵珩心道,姬循雅所言一字不假,身陷囹圄,受制于人,赵珩刚醒来时何尝未存着徐徐图之再取这位姬将军性命的打算,甚至直到现在,他偶尔面对姬循雅都克制不住杀心,只是,他开口:“景……”
“陛下。”姬循雅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大权旁落,任人摆布的滋味不好受,何况,”一个吻轻柔地落在赵珩的唇角,他扬唇,笑得万分柔和,又寒冽逼人,“何况堂堂一国之君,还要受臣下这般侮辱,你怎么能不恨臣?”
赵珩震惊道:“不是你……”
平时都在想什么!
赵珩继位前,还有三个兄长为王位斗都你死我活,齐君心力憔悴,已无力再干涉,朝廷中诸臣各自为政,委实动荡了一段时间,他承继王位后依旧如此,内有三位上柱国虎视眈眈,有联合瓜分齐国之意。
三人后来一放权退隐,泛舟悠游做了一世富贵闲人,另两人一个被赐自尽,另一个谋反失败遭乱刀斩杀,赵珩心道朕一生的敌人不知凡几。
真要一个一个恨,他又不是天生异人,长着几十颗心,那么多人,他哪里恨得过来!
姬循雅垂首,截断了帝王的话头。
姬循雅自觉用力不重,却尝到了一股腥气。
衽席之事,他从书中所知不少,然姬氏昔年给姬循雅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号称继承王朝正统,最守礼雅正,清心节欲的姬氏一族内里早已腐烂,恶臭得姬循雅想想都要作呕。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除了赵珩外,他不曾与任何人有过亲昵些的接触,何况再深入。
故而,他现下种种行止,皆是从赵珩身上学来的。
言传身教,赵珩是个好先生,可惜他这个学生资质平庸,只学得其中二三。
赵珩疼得嘶了一声。
姬循雅便松开。
赵珩的每一句话在他看来不过都是哄人的甜言蜜语,除了妨碍他的判断外再无用处,既然听了心乱,那便干脆不让赵珩说。
赵珩趁着这个的空当,迅速道:“若真如将军所说,朕恨不得除将军而后快,朕与将军日日夜夜朝夕相处,便是眼盲身残者都寻得到下手的机会,或刀刺,或下毒,或邀买将军身边人,朕为何不动手?”
听到邀买身边人这句,姬循雅骤然想到了燕朗和燕靖思,神色愈冷,然而唇角笑容更加动人。
赵珩看着他,如置冰雪两重,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的本能提防,和被姬循雅笑容晃了眼的下意识放松。
赵珩。他在心中骂自己,你无药可救了。
姬循雅觉察到怀中身体的紧绷,忍不住冷笑了声。
果然,果然。
身体最细微的反应骗不了人,无论这个骗子嘴上说得再好听,内里还是厌恶他。
姬循雅冷冷道:“先前陛下不杀我,是因为担忧靖平军哗变,主帅已死,定有人会杀了你泄愤,”目光在赵珩脸上游弋,从帝王多情的双眸黏腻地下滑,落在他有些红肿的唇上,“说不准会先让人备受折磨,再千刀万剐。或侥幸留一条性命,局势却也会立刻大乱。”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松开了压着赵珩的手,转而上移,摸了摸赵珩微微泛红的脸。
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姬循雅如被针刺,手指猛地一颤,正想挪开,然而对上赵珩的眼睛,却觉得自己这样未免让他看了笑话,遂用力。
手指嵌入肌肤。
“整个稍微稳定的北方瞬间就会土崩瓦解,到那个时候,英王、齐王,宁王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会轮番进京,以你为傀儡。”
姬循雅欣赏着赵珩的眼睛,即便这个时候,依旧明澈清亮得如秋水荡漾,“也可能换一个年纪更小,更好操控的皇帝,陛下,你怎么会想看到这种局面?”
“你怕杀了我,再来一个更不好控制的摄政王。”姬循雅微微一笑,“何况后来,你又喂臣吃了同生共死的蛊药。”
绝大部分时候,姬循雅都不觉得世间有如此奇妙的东西,但既然赵珩想与他同生共死,他便愿意相信,这蛊药真的有用。
“你杀了我,你也要死。江山社稷将崩于眼前,陛下,你的命多贵重,你怎么舍得陪我赴死?”
“陛下不是不想杀臣,只是形势所迫,不能杀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