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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菩萨会说话(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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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怔愣,我以为他在开什么无聊的玩笑。

我说,有过,台风天,学校会放假。

“什蒲也是,冬天雪下得太大了,学校就会放半天假。”庾晖说。

虽然下雪严重影响出行,虽然第二天早上雪停了要扛着铁锹沿路扫雪,虽然即使放了半天假也无处可去,多半是回家睡觉或是去同学家看电视,但那半天时间,每个人都不肯错过、无比珍惜的短暂时光。

因为日常生活按照课表那般严丝合缝,丝毫不由人控,唯有这半天的意外,这半天的自由,能随意支取,任君调配,像是一个发泄的出口。

仓促,但有效。

有效地释压,有效地使生活透进一丝氧气,拨开浪势,顺畅呼吸。

庾晖说我那天的表情,站在门边远远看着他的眼神,像极了期待小时候放雪休假的他自己。

我很想反驳,但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俗语是对的,庾晖和庾璎一样,确实眼光毒辣,一眼便知我症结,我在他们两人面前好似透明。

冲动而盲目的念头。

我就是想去看看那溶洞。

我知道,即便我知道,溶洞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景色,没有光,没有人,但我仍想去看看。

即便黑夜之外仍是黑夜,我也很需要一次亲眼目睹的机会。

我告诉自己,这不是逃避,而是如庾晖所说,这是一场释压,一场正面迎战前的擂鼓。

我知道我陷入了一场除了自己没人能拖我上岸的僵局,当我预见我和梁栋的结局以后,当我即将要溺死在水中,当我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否定,它们纷纷拽住我的脚踝,冷水灌入我的耳朵,鼻腔,和大脑,我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如此下去,我需要努力游往岸边,需要奋起把僵局击开一个口子。而开往溶洞的路上,车轮碾过砂石,北风摩擦耳廓,那些都是开战前的隆隆鼓声,它们在对我施以鼓励。

让我看一眼溶洞吧。

我在心里喃喃。

拜托,让我看一眼。

我真的很想看一看。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也成了我来到什蒲之后仅剩的唯一执念,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般一无所有过,所以,完成它以后,我不会再逃避,我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再逃避。

我发誓。

我发誓。

我听见了自己的求救声。

我得救救我自己。

我只能,我必须。

风扬起尘,在黑夜里起舞。

庾晖开着车,很煞风景地问了我一句:“你要和谁开战?”

这么急迫?这么严阵以待,煞有介事?

究竟是什么东西绑着我的脚踝?是谁不让我上岸?

是爸爸妈妈,是梁栋,是不认同我工作付出的公司,是妻子女儿儿媳的家庭身份,亦或是这个世界送给近三十岁一事无成的我一份来源不明的压力?

好像是的,但也好像都不是。

我望着后视镜里映出的自己的脸,忽然觉得陌生,也是在这一刻,我看清了战场的另一端。

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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