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1页)
自然熟络的招呼落在阮妤耳中异常刺耳,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慢慢衔接成一部慢放电影,遇见的人遇见的事似乎都有了答案,只是她醒悟的有点迟。
沈确径自走到电脑桌前,拖动皮质椅坐下,“还是v105?”
“嗯,这段时间都是。”男人回话时视线不经意扫过阮妤,说了一句只有两人听懂的话,“数额有点大了。”
沈确修长的指腹悬停于键盘上,过几秒,不动声色敲下一段内部人员才知道的密码。原本分区明朗的监控视频被骤然放大,宽大的屏幕彙成了一个画面,依旧是赌场内部,不过单拎出来一间包厢。椭圆桌占据了屋子大部分空间,有四人围坐赌桌旁,靠近发牌位置的男士身旁一摞摞高的筹码甚是引人注目。
阮妤正好奇沈确调取这间包厢监控是何用意,有一人被架臂沿着赌桌拖到男人身旁,周围人司空见惯表情木然,发牌人员甚至眉头不曾皱一下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男人接过递来的烟含在唇上,半眯着眼朝发牌人擡手示意暂停,起身走到身后不远处的沙发坐下,跷着腿,白烟寥寥,屋内衆人似乎都在等他开口。
终于——
男人手夹烟,鞋尖抵上女人下颚,能瞧见正开口说话只是隔着屏幕说话内容不知。
大约是把要说的话说完了,男人丢了手里烟,鞋底反複碾压,擡手往前轻挥,手底下人眼力见极好,即刻过来架起女人。
女人的脸曝光在摄像头下,阮妤平静的面容隐隐出现皲裂,她闭上眼轻轻摇头,缓两秒再次睁开眼去看屏幕中出现的人。这一次,女人的脸被强行擡起,刚好在摄像头下,近距离放大的除了那张面孔,还有陷入绝境中的恐惧。
阮妤从未在阮素云脸上看到恐惧,无声的求救透过冰冷的摄像头传到她面前,亲眼目睹家人正经历的一切,站在这里的她需要扛下骤然间涌出的所有情绪。
沈确给男人使眼色,监控室内只有她和他。她干挺挺站在那里,没有大声质问,没有情急下的沖动,就这麽站着,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屏幕前,昏暗光线投在她半张脸上,一道明与暗的分界线,他只能瞧见陷入黑暗的侧脸。
监控画面依旧在动,沈确食指停在空格键,两次伸出两次收回,微曲的手指终于紧贴掌心,任由监控屏幕保持现状。
“熟悉吗?”他缓步走到她身旁,直视前方画面。
“前几天我见过他,你安排的吧?”阮妤垂眸不再看监控,“目的达到了。”
沈确透过监控,阮素云一举一动近在眼前,意气风发从不分男女,早年间阮素云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如今再看,狼狈或许更为适合。
“这出戏才刚刚开始。”他缓缓向前,走到屏幕正前方站定,短暂沉默后转身盯着她,胜者姿态居高临下挑眉,“要救吗?”
明知故问,他清楚她的软肋,知道她就算对阮素云亲情再淡薄也不会见死不救,他明知道她一生所求家庭圆满又岂会硬着心肠充耳不闻,他什麽都知道,都清楚,沖着她的死穴设局,如今站在面前,轻描淡写问她“要救吗”。小时候的顽劣经历了人生的萃取,变得阴狠,难猜。
“救。”她闭上眼眸,是逃离他盯猎物般的炽热眼眸也是给自己接下来需要面对事情的缓沖。
强装镇定,迎难而上,沈确清楚也了解她,看似柔弱实则外柔内刚。他敛下易被发觉的情绪,恢複如常:“看来挣了不少钱,情况未明也要救,知道阮素云欠了多少?”
认错
阮妤心里有过猜测,直到沈确说出确切数字后,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防线瞬间崩t塌。阮素云做事情向来有自己主意,同住屋檐下却从未向阮妤透露过分毫,这一刻不知道该说阮素云演技好还是该说她对这位母亲关心甚少,一点异常都未曾发觉。
四百万,对身上背着房贷的阮妤而言不是小数,别看她做了自媒体,但身后没有团队,找她推广的工作的确很多,偏偏她不想接违心广,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钱不多,去年刚按揭了一套房,房贷由她还,附带养活阮素云,余下的钱要算着消费,尽量都存起来。
阮妤尝试找回自己的声音,唇微微张开,缓了两秒问出重点:“你让我过来应该不只是告诉我她欠了四百万的事,接下来呢?”
“的确,”他像是为她担心的样子,故意叹一声,“四百万是你还是阮素云还?”
“沈确,有意思吗?你明知道我会选择那条最难的路,何必多费唇舌讥讽。”
平和从容不该是她此刻该有的表情,沈确恨透了她这副样子,似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嘲笑他的所作所为除了可笑没有任何作用,既不会击垮她更不会让她屈服。
犟骨头。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诚如她所说,沈确不再多言,沿着监控屏往左行进,伴随吱呀一声,隐在暗处的另一扇门被推开,“跟上。”
阮妤敛下微乱的心神跟在他后面保持一步距离,比起刚才视线受阻的环境,这条路好走得多,左右墙上的壁挂灯发出暖白色的光晕,间距为一米。阮妤细心打量,这条路和方才走过的路应该不是同一批改修,眼下所走的路高度以及宽度要比刚进的那条路更为宽敞。
“是实墙。”沈确停在原地看她偷偷敲击墙面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双臂环抱,悠閑靠着墙壁,“进了这里听话照做,别的心思最好收收。”
“确哥。”之前的男人从远处推开了门,身后有人影攒动,他单手撑着门,对沈确的态度颇有点毕恭毕敬的意思,“就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