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1页)
“我继续猜的话,你会真动杀心吗?”她天不怕地不怕,还有些得寸进尺。薛琼楼在她受伤的脖子上按了一下。白梨瞬间被一阵冰凉刺痛,缩起肩膀原形毕露:“痛痛痛——啊!”“我能救你,当然也可以杀你。”他面无笑意的时候,漠然如霜雪:“安分一点,你不乱跑,还能活过今晚。”血腥气突然变得刺鼻起来,气味的源头来自于他腰间重新崩裂的伤口,半身浴血。白梨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满身鲜血的漩涡,漩涡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倾盆暴雨砸在他身上,没人去管,还会有人落井下石地踩上两脚。真善美的主角得到了完美圆满的结局,恶人机关算尽,却死无葬身之地。“你到底想做什么?”书里书外,没有人对此给予半点关注,方才那一瞬,她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白梨没指望他会回答,翻身叹口气:“算了,我就不该指望你,你走吧,走吧走吧。”没有听到衣袍窸窣摩擦的声音,他还半跪在身后没动。两片单薄的蝴蝶骨在罗衫下若隐若现,侧躺着蜷缩起来,是缺乏保护的姿势。薛琼楼伸出手扳过她肩膀,一只手去扯腰间的玉牌。“不要再假惺惺地给玉牌了!”她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紧紧抱起手臂,眼里满是倔强:“给一棒子又给一颗甜枣,我都吃腻了!”他微怔:“那你要怎样?”话说出口有些追悔莫及。她果不其然笑了起来:“你帮我把禁制解开。”薛琼楼不说话,她又连忙补了一句:“我不跟着你走,你去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说得你好像拦得住我。”他一针见血地嗤笑。白梨窘迫不堪:“打人不打脸啊!”薛琼楼审度地看着她,她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闭上眼睛,“你走的时候我不看。”面前人还是不出声,她刷地睁开眼:“你不会要挖我眼睛吧!”他唇角漫出一丝笑意,两根手指轻按在她眼下:“你怎么知道我是这样想?”“我开玩笑的!”白梨抱起肩膀扭动着挨到墙角:“你别那么认真!”少女侧躺在地,发丝凌乱,脖颈上血痕如霞,震惊茫然而无助地睁大眼,一副饱经风雨蹂躏的模样。可惜她面前的少年全无怜悯之心,起身便走。“等会儿啊!你至少把尸体挪走,我怕诈尸!”白梨目光越过他肩膀,陡然间看见一条黑影在移动。寇小宛还没死透,正趁着两人磨蹭,悄悄把自己脑袋抱在怀里,提起裙摆想从窗户逃出去。她心急如焚:“寇小宛想逃!”寇小宛手里的脑袋吓得花容失色,不等她倒下来装死,三道金光迎面袭来,将她身躯钉在墙面上,脑袋咕噜噜滚倒两人面前。她似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表情狠厉:“你们别得意得太早,等主人重塑法身,你们五个谁都逃不了!”仿佛是在回应她的话,整片夜空倏忽间亮如白昼,狂风扫卷,门窗在风中发出被生生撕裂的哀鸣,屋内碎裂一地的花盆、床榻纷纷向一侧倾倒。隐约间有一个巨大的影子,从空中飞掠而过,留下一道狰狞而模糊的残影。寇小宛如痴如醉,“主人出来了……”白梨已经开始佩服自己的胆量,居然能对着一颗血肉模糊且还在说话的头颅面不改色。薛琼楼不耐女人的神神叨叨,一挥袖子,一股清风将这颗头颅扫远,咕噜噜又滚到墙角。白梨身侧的五枚棋子也化作一缕细流,回到他掌心。她试着动了动手脚,身上的禁制已经解除了。“你怎么……”她扭着手腕,试探着问:“怎么又放开我了?”“跟我走。”他扔下一句话,自己先出了门。白梨满腔好奇又怕他反悔,不敢多问,刚探了个头,便被天际奇异诡谲的景象震慑。她终于知道刚刚掠过去的那道巨大白影是什么了。那是一具白骨。白骨端坐在云海之上,漆黑的天幕如同浓稠黑墨,从两只硕大的眼洞中流淌出来。它身上披着一件老旧的僧袍,布满蛛网一样皲裂的细缝,在风中猎猎作响,犹如一面远古战场的旗帜,而盘坐在云端的白骨便是远古神明,煌然不可直视。无数道滚滚黑烟如溪流汇入大海,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白骨身上,自它腿部开始,缓慢地凝聚出血管经脉肌肉,空荡荡的僧袍下有了两条腿的实形。黑烟中传出男女老幼的悲鸣,如泣如诉,一条条散发着幽弱莹光的人影被扭曲挤压,成为白骨血肉的一部分。白梨感觉手臂一凉,低头一看,身旁一个身材细瘦的小孩正徐徐经过,宽大的衣服麻袋似的套在他身上,脸色惨白,宛若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