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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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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合身扑了过来,几乎是摁着他往后推。薛琼楼脚下一空。矮墙后面是一道沟槽,铺满枯枝败叶,两人一起摔了下去,砰一声灰尘漫天,树叶都砸得飘向半空,像一只只灰蝴蝶慢悠悠晃荡下来,落了满头满脑。扎人的灌木丛瞬间刺痛腰背的伤口,薛琼楼眼睫一颤,紧接着一只手放了上来,掌心温暖,她晕着水色的晶亮眼眸近在咫尺。白梨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的伤还没好。腰间的伤口是她亲手包扎,对她来说无比熟悉,但她同样没忘记背上也有一片狰狞的青紫疤痕。这片疤痕,以及他无缘无故受的重伤,都显得十分不同寻常,仿佛潜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白梨的手不自觉缓缓移上去。薛琼楼目光一冷,在她想绕后之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她如梦初醒,撑在地上的另一条手臂微微一动,同样也瞬间被扣紧。天旋地转,扎人的灌木丛转而刺痛了白梨的脊背。金灿灿的阳光被枝叶切割成一块块游弋的光斑,四下寂静,草木清香,两人的呼吸都纠缠成一股,炙热而滚烫,甚至能看到阳光中的浮尘栖息在鸦羽般的眼睫。少年眉睫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水滴,却并未能柔和他的面色,他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瞬间露出防备的爪牙,无声警告,眼底一片肃杀的寒芒。泼洒在他脸上的日光都是冷的,面色苍白,像寒江上的浮雪。白梨的目光从他腰际缓缓抬起,眸中掠过一丝纯粹的痛惜,不带任何试探追究的意味,像一滴初春融化的冰水,明澈而纯净,砸在她眼中倒映的那堆新雪上。他眼眸好似被那滴水烫了一下,眼睫轻轻一动,在面上落下两道柔软的弯弧,稍稍松开她的手腕。白梨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放在他脊背,他没有动作,那层冰凉的雪丝被阳光融化,泛着薄薄的暖意。“谁!”冷不防一声大喝,她手抖了一下。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矮墙后正在办正经事的两人。寇小宛拢起衣物,男人又喝了一声:“谁在这里?”脚步声朝这边靠近。薛琼楼侧目一瞥,翻身半坐起来,袖口微动,一黑一白两条细细的线从灌木丛叶隙中掠出。男人探头探脑地张望,不远处一株灌木丛动了动,拨开一看,登时窜出一黑一白两道影子,跳上了墙。原来是两只正在打架的猫。“怎么了?”“是两只猫……奇怪了,咱们风陵园什么时候养了猫?”“估计是阿妙和阿清那两个孩子养的吧。”被这么一打岔,两人也没了兴致,嘀咕着走远。墙上两只猫舔舔爪子,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化作一黑一白两道长虹,飞到了矮墙下的沟槽里,又在手心化作两堆黑白棋子,薛琼楼手腕一翻,将棋子收了回去。他站起身,枯叶从身上簌簌落下,衣物又变得纤尘不染,垂着眼眸不知在作何想。白梨没他这种方便的法术,正徒手将身上的枯草拍下来,试探着问:“你背上……”“不要问。”他冷冷道。这个人不想说的话,哪怕问得口干舌燥也不会问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反而还会被他溜一圈。他沉浸在颓沉中的时刻总是格外短暂,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这么点事,值得大惊小怪?”白梨嘴硬:“我没有大惊小怪,我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条沟。”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方才的事。薛琼楼扫视着她通红的脸,纤长的脖颈也泛着一片绯红,像一颗白里透红的熟透了的蜜桃。她在自己面前有条不紊,有来有回,轮到别人的秘密,便开始自乱阵脚,不战自退。他眸色转深:“你脸怎么这么红?”“没有啊。”她立刻抬起手给自己扇风,看看云层低垂的天空,又看看凌乱的花草,“太阳好晒啊。”“没有太阳。”“紫外线好晒啊!”她磨了一下牙。又是这种为了转移注意不知所云的话。原本修剪整齐的草木被两人滚了一遍,满地狼藉,惨兮兮地弯着腰匍匐在地上,薛琼楼随意一挥袖,这片凌乱的草木眨眼间恢复原样。白梨发现他懂得东西真不算少。修行贵在专一,姜别寒是个耿直又磊落的剑修,命里唯有一把剑;绫烟烟和夏轩两个是道门弟子,符箓术法五花八门,但万变不离其宗。只有薛琼楼是儒门弟子,哪怕是手刃人命,也自带一身清贵优雅的书卷气,半点没有读书人的优柔寡断。他好像什么都懂一些,不是略懂皮毛的懂,而是精益求精、面面俱到的懂,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冷门小法术,也能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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