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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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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来,平视着女孩明亮中带着一丝阴郁的眼睛:“我问你,你想不想继续做一个修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得胆战心惊隐姓埋名,花费十年五十年一步步修炼上去,前途迷茫却永无止境,你师父偏爱你师兄师姐,你得不到一点资源,只能自己埋头苦练,别人十四五岁云根山谷,你四五十岁还在炼气,别人青春永驻,貌若二八少年,你老态龙钟,对象一个没有。你好不容易修炼有所起色,还要与他人厮杀夺宝,侥幸活了一命,尽捡些他人不要的残羹冷炙。你每天躺在床上睡觉,说不定还会梦回昨夜,但是你怕的不是罪孽加身,冤魂索债,你怕的是被发现真实身份,赶出师门,为天下人追杀唾骂!你!还要不要!修仙!”女孩面色惨白,神魂动荡。薛琼楼笑意冷了下来,“白梨——”“姓薛的你先闭嘴!”白梨现在没空理他。薛琼楼面色微不可见地一变。姓、姓薛的?白梨吐出一口气,语气温和:“当然了,你可以选择做一个凡人,在凡间没人会质疑你的身份,也没人会逼你做什么,你会像普通人一样,读书习字,相夫教子,过短暂但平稳的一生。”女孩眼中蓄起泪光,泫然欲泣。白梨摸摸她的脑袋:“是不是感觉后者更好一点?这个修真界啊,没什么可留恋的啊,你活这么长,却活得生不如死,还不如活得短一些,来世投个好胎。你爹娘,也是这么想的吧?”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女孩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白道友真是思虑周全,”薛琼楼冷眼看着,非要在这片脉脉温情中横插一脚:“所以你说的掩月坊(十一)主角一众人代表着名门正道行侠仗义,当然不会对这种事甩手不管,最后白梨的提议被采纳了。总之千万不能让这小孩登上船。白梨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狼与东郭先生这种古早情节真是防不胜防。掩月坊毗邻渡口,隐约可以嗅到腥咸的海风味。远处堆叠高耸的云层中,露出数艘仙家飞舟的冰山一角。渡口不分昼夜,来访此地的外乡修士多如牛毛,时不时有几点光芒翩然落下,天际烟涛微茫,云蒸霞蔚,映衬着庞大的飞舟与渺小如粟的人影,如一卷淋漓尽致的天上仙人图。其余三人在前面租借飞舟,白梨准备跟上去的时候,她肩膀被人按住了。……走不动。薛琼楼双肩披着璀璨云霞,站得笔直,如一把血迹斑斑的金错刀,朝她微微一笑:“白道友,借一步说话。”这一笑,凛冽喋血的金错刀,一下化作二月春风杨柳刀。被搅了一桩好事,他面上也不见任何愠怒之色,一片风融月朗。白梨没有将书看完,故而不知他与姜别寒到底有什么过节,一路暗算,最后还要捅刀,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图谋,居然能这样装一路——大概不是每个反派都能让人产生共鸣吧。她梗着脖子回头:“怎么了?”薛琼楼站得离她很近,一手按着她肩头倾身靠近,将她整个人笼上一层阴影,像一对正在亲密耳语的少年情侣。他仍然在笑,但眸中似有寒星烁烁,如凝冻了整片夜空的冰雪。“白道友,这一路险象环生,若是碰上什么闲事,都要横插一脚的话……”冰凉的雪丝袖袍在耳畔擦过,传来阵阵痒意,发丝微动,“你大概不会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蒹葭渡。”少年修狭的手近在咫尺,屈指轻弹,一点炫亮的光瞬间从他指尖绽放。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点炫亮不过是清晨璀璨的霞光,霞光湮灭,露出指尖一瓣已经枯萎的桂花,散发着濒死糜烂的芬芳。“白道友,你说呢?”她这是被黄牌警告了?白梨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一言不发,鬓角毛绒绒的碎发在霞光中轻舞。“脸那么白,我吓到你了吗?”薛琼楼黑润的眼眸像一汪温柔的月下春江,看不出半点残冰碎雪:“方才话说得太重,只是提醒一句,道友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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