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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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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靖远:“……是我,冯老师。”

冷溶愣怔,脸上的怒火和放松同时被冻结又慢慢消失,木木地说:“老师,您找我?”

冯靖远那头早乱成了一锅粥,给冷溶打了几个电话却都在占线,她正在疾步下楼,也无心再做安抚情绪之类的铺垫,急急交代了一句:“你找几个人,挨个确认一下你们班同学的情况。”

冷溶应了声,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好的老师,但是这到底是——”

冯靖远上班大半年,敷衍的功力水涨船高:“我也不知道,你先确认好吗?”

不待冷溶反应,一声“哎书记我就来”后,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林一帆和隋莘眼巴巴地看向冷溶。

冷溶摇了摇头,张嘴想说话,才发现嗓子像被灌了生漆似的,又黏又沉,进了气只会狂咳,半天才找回声音。

“你们俩帮个忙……咱们先分头打电话点下人。”

一个小时后,二班全班人的情况都清楚了——一个据说回家奔丧的,一个跟着文调社出门的,剩下的都好好待在学校,没踩没踏,活蹦乱跳得很。

又过了一刻钟,回家奔丧的也联系上了,下落不明的只剩下一个仍旧打不通电话的汪明水。

冷溶脸色沉,人看着也没什么精神,被林一帆硬拽到了林家小厨。

“不是说除了电气学院那边差点踩踏,再没什么事儿?这就是自己给自己吓的,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而且,你再这么无休无止地打下去,我怕还没等到明水接电话,你先把她手机打没电了。”

冷溶的神情看着没什么变化,话倒是听进去了点,将手机放下了。

林一帆和隋莘对视一眼,终于放心了些,只因冷溶下午那死罢不休地架势几乎将二人吓住了,我行我素惯了的林一帆甚至开始自我怀疑:难道真是我和隋莘对朋友太不够意思了?我俩怎么就没把魂儿丢了?

谁知道这头刚安分了没几分钟,菜还没上一道,几人突然听见旁边秃头戴眼镜的男学生一声石破天惊的“我靠!”

大学校园里四处可见此类张嘴就不干不净的男性人类,冷溶本来就烦躁,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谁知那人还有下文。

“我靠!是四川地震了,说可能八级!”

冷溶“噌”地站起身,两步跨到隔壁桌。

她脸色吓人,声音却平静,又冷又快地问:“你说哪儿?你听谁说的?”

那人原本正一惊一乍想吸引点目光,抬头一对上冷溶的脸,整个人如同被针戳碎的气球,瞬时没了气势,半天才磕磕绊绊挤出几个字:“我舍友说的,他刷天涯看的,说是能和唐山比……不知道真的假的。”

到了第三天,所有人都知道是真的。

302几人几乎48小时不眠不休地守在电脑前蹲守各路消息,更是将文调社那头问了个遍,电话打出几百通,到最后只剩下冰冷的“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14号下午,连轴转了几天的冷溶再次站到了冯靖远的办公室里。

冷溶:“老师,学校会不会开始组织志愿者,我要报名。”

短短三天,当成个小长假的时候,谁也不觉得里头的“长”有什么含金量,可是放到此时,冯靖远才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

她早就被铺天盖地的消息砸了个晕头转向,眼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头都快要抬不起来。

“你是班长,你能别添乱吗?”

冷溶一动不动:“我不是在添乱,我八百米能跑进三分钟,没有过往重大病史,没有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没问题,我请求加入志愿者队伍。”

冯靖远:“……”

她疲倦地叹了口气,准备随便说点好话,高低先把冷溶打发出去,可是一抬头看见冷溶的脸,本来准备出口的糊弄又全被噎了回去。

冷溶的眼睛很独特。小孩子的眼睛水润动人是理所应当的,等到遭受了十几年书本和人情的“折磨”,这本来人人都有的水润就会被逐渐磨去,直至彻底消失。

冷溶却不同,冯靖远对这双眼印象深刻,只因冷溶一说话,黑色瞳仁就全是狡黠灵动,面无表情时也全无呆板,反而像两汪深泉,教人摸不清她在想什么,有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捉摸不定。

然而此刻,那双漂亮眼睛的巩膜里却满是红血丝,冷溶的嘴角冒出了血泡,额前碎发全贴在皮肤上,黑眼圈比眼睛还大些。

冯靖远知道302的几个人关系好,可同学毕竟算不上亲故,她没料到冷溶居然会急成这副模样,再想到事发以来冷溶不辞辛苦忙上忙下,心里更软了一分。

想到这儿,她拍了拍冷溶紧紧攥成一团的手,沉吟了片刻,正准备说话时,皮卡丘萌叫却突然响彻办公室。

冯靖远摆了摆手:“你先接电话吧。”

冷溶才看见去做志愿者的曙光又被突然打断,脸色说不上好看。

她从兜里盲摸出电话,瞧也没瞧就按下了接听键,不耐烦地问:“谁?”

电话的另一边,汪明水的声音哽在喉头,数息后,她艰难地吐出带血的几个字:“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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