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第5页)
肖小安看洪大江摩托上是箱子。洪大江不好解释,他急中生智说:“我是专门骑车从荆州过来吃锅盔的,这箱子是我给市农科所带的设备,我先走了……”
洪大江骑上摩托眨眼就没了影儿,肖小安愣在那里,锅盔师傅问他锅盔刷不刷酱,肖小安拿上锅盔就走了。
肖小安吃着锅盔,跑过来对他们说:“你们猜刚才我看见哪个了?”
肖丙子问:“哪个?”
肖小安说:“你们怎么都猜不出。”
潘忠银说:“未必省长微服私访?”
肖小安说:“洪大江。”
潘忠银嘬了一口酒说:“大江,这啥稀奇的。”
肖小安比画说:“他骑着摩托,驮一个大箱子,脚上穿的是凉鞋。”
潘忠银说:“你看错人了吧?”
肖小安说:“不会的,蚊子飞过我都能看清公母!……他回来干什么咧?”
洪大江回来的事,肖丙子给儿子小安交代,不能在村里讲,这是底线,洪书记为咱们贷款担保的恩还没报,除非洪大江回村,就明白是咋回事了。可洪大江一副落难的尊容,有点不正常。这事,还是被潘忠银捅出去了,他觉得要跟洪书记说一下,也问一下是啥名堂。潘忠银就去了村委会,对洪家胜说:“你儿子大江回来了你晓得啵?”
洪家胜问:“你说大江?”
潘忠银说:“是这样的,是肖小安看到的,我没看到,他说你儿子在买锅盔,骑个摩托,穿双凉鞋,还驮个大箱子。”
洪家胜说:“那不胡扯吗?”
潘忠银说:“我跟你讲一声,肖丙子父子若扯上我,我声明与我无关,没看着,我走了。”
洪家胜想,这不可能呀,他回到镇上了,离家还有几步路,会不回来看看父母?这肖丙子父子,怕是老毛病又犯了,于是说:“不可能。”
许会计说:“是呀,肖丙子父子的话万不可信。”
肖丙子回来,忍不住将这事给吴红英讲了,要她千万别说出去。吴红英横扯着眼对肖丙子说:“你蛮得意咧。”
肖丙子说:“说说不行吗?他是小安的同学,现在穿个凉鞋,驮个箱子,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是被开除了。”
吴红英说:“为了感谢书记,我保持沉默,沉默是金。”
肖丙子说:“书记固然对咱不错,他老婆黄秋莲还是讨厌,天天说洪书记不该给我这种坏人担保,受尽了气。这娘们多年来净欺负咱们,一口一个孙子,一口一个重孙,这不就是报应么。什么硕士毕业在上海当农艺师,年薪二十万,扯淡,他们家老瞧不起我们小安,小安再不济,也有一双皮鞋呀,老天帮咱们解气。来,孩他妈,把小安的皮鞋拿过来,我今日个要好好给他擦擦,擦得苍蝇都歇不上去。”
吴红英甩过来一双皮鞋,肖丙子就真的唰唰地擦了起来。
下午,黄秋莲来买东西,又是一口一个孙媳妇,还说,你把你家酒多掺点水早日还贷款呀。吴红英僵硬地挤出笑脸,叫了几句姑奶奶,她哪忍得住咧,还是说出了口,问:“你家大江到镇上了,他回家了么?”
黄秋莲一听苕了,盯着她说:“你高烧啵?”
肖丙子忙出来制止,大吼道:“你个婆娘,你不是说沉默是金么?”
吴红英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惜晚了。
肖丙子咬牙切齿地扬起巴掌说:“好想抽你个婆娘!”又对黄秋莲笑着说,“秋莲,你别听她胡说,小心我绞烂她的嘴!”
黄秋莲站着不走,问:“肖丙子,她说的是真的?”
肖丙子连连摆手道:“你听她的话,住铁瓦屋也要失火!”
黄秋莲说:“那就证明我们老洪担保,是好心没好报,好柴烧烂灶。不求你们知恩必报,也不要恩将仇报,你说呢?”
肖丙子说:“决不会,决不会的,我老肖以后一定知恩必报!”肖丙子想想也烦,突然一拍桌子,把在场的两个女人都吓得不轻,“吴红英臭婆娘,老子要跟你离婚,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不是洪书记救咱,还有今天咱们一家人吗?!”
肖丙子突然变脸,怒目而视,吴红英吓哭了,顿时涕泗横流,恨不得倒地打滚:“都欺负我,我前世作了什么孽啊!呜呜呜……”
这事儿在村里插上翅膀马上传出去了。洪家胜两口子分析绝无可能,但肖小安说得有鼻子有眼,想也不会瞎编。第二天他们就去了镇上,夫妻俩疯了一样地在街头寻找他们的儿子,每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都看,每一辆摩托车都看。洪家胜回忆儿子买的啥牌子摩托,一急,什么都想不起了。黄秋莲说,本田嘛,儿子说过,他这辆摩托车是什么一百五十升的,花了两万多,两个月工资。洪家胜一边找一边说:“两万多,完全忘了,这小子太会用钱,什么宝贝要两万多,可以买辆汽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