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第16页)
沈宗年凝起眉,目不斜视,按着让人坐下,像小时候一样给他拨筋。
谭又明熟练地搭上他的膝盖,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脚放进他掌中。
自小到大,练拳前的热身、习剑术后的放松,皆由沈宗年监督和代劳,对方熟悉他的每一寸筋骨皮肉,也知晓他的每一处酸痛病灶。
谭又明舒服痛快地闷哼,沈宗年拍了一掌他白生生的腿肚子,低斥:“别乱动。”
谭又明刚想顶嘴,又突然噤了声。
沈宗年担忧地攫住他想要缩回去的脚,抬头问:“真难受?”
他的大手很热,有茧,谭又明的两条腿被打开,经络被拨顺,血也无端燥热。
谭又明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有些失神,明明是以前经常做的事……沈宗年皱起眉:“说话。”
“啊,没,”谭又明醒过神,径自夺过他的手机,虚张声势道,“什么美国电话打这么久,不会背着我偷偷向我爸投诚吧。”
沈宗年重新低下头:“游个泳良心和脑子都被水淹了?”
谭又明哼了一声,翻来翻去没看见乔睿的名字,只有亲戚们喋喋不休的炮轰:“你理他们干嘛?”
沈宗年没解释,抓住了他的脚掌不许乱动,继续按了片刻:“站起来试试。”
谭又明拉伸了一下:“还胀,走不了,你背我。”
沈宗年还没答应,他人已经驾轻就熟上背,紧紧搂着脖子。
冰凉的身体不再滴水,只隔着薄的一层衬衫,贴在沈宗年渐烫的皮肤,像火烘着冷玉,又似岩浆烧着冰雪,沈宗年努力偏开头不让他温热的气息侵蚀,可星火已成燎原之势。
月光和榕树都静谧,身后传来谭又明的声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沈宗年背着他,手里还拿着鞋,夜路也走得稳稳当当:“你自己觉得呢?”
“我当然没错。”他这样问,只是想要一份肯定。
在同行旁观、下属议论、亲戚埋怨反对,甚至父母也可能不太理解和赞同的时候要沈宗年和他站在一块。
第一次,谭又明直观、明确而强烈地意识到,他渴求沈宗年的认可。
不是基于交情的附和,也不要因为习惯的偏心,是要发自内心的认同、欣赏,认可他的行事,更认可他的为人。
即便他还尚未完全辨认这种认可相当于一种灵魂上的吸引和心理上的征服。
“说不上对错,”夜灯映出两条交缠的人影,沈宗年平静地告诉他,“这是最难走的一条路,你不必这样。”
难的并不是公然挑战外界的压力,而是亲手撕裂家族温情的包裹,掀翻内部的规则,重塑根深蒂固的秩序。
他高大挺阔,腰胯之间有两处凹陷,谭又明每次在他背上都习惯将两条腿挂在两边胯骨上,如同卯榫,严丝合缝,仿佛这个位置天生是为他准备。
静了一会儿,在无限长的蝉声中,谭又明低声说:“可是你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
沈宗年微顿。
太久远了,久到他自己都快要忘记。
谭又明却帮他记得:“你当时也可以直接把沈孝昌踹了之后坐享其成。”
而不是冒着得罪股东和董事的压力在总部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冒着巨大的市场风险重置公司架构,又用几百个不休不眠的日夜扭转寰途的运行路径。
“不一样,”沈宗年扣着他的腿窝,头低着看石径上重叠的人影,“你不需要这样。”不需要挑最艰难的路去走。
“没什么不一样,”谭又明笃定自信,但又依赖人地说,“我可以做到,但是你要一直站在我这一边。”
旁人的眼光、外界的声音,统统不值得在意,谭又明只需要一个沈宗年,便拥有无限底气和勇气。
沈宗年却没有出声。
谭又明语气警告:“沈宗年?”
若是从前,这简直是一件天经地义、根本无需对方应承的事,但现在,他没有底,得不到回音,谭又明有些紧张和急躁:“你不答应?”
沈宗年微一偏头便脱离他单手的桎梏。
谭又明夹紧他的腰:“你想怎么样!”
沈宗年这才放出筹码条件:“下周园区体检和心理健康评测咨询,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