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第2页）
你展开手指，蛛丝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透过纤细的镂空花朵，你看见童磨很给你面子地鼓起了掌，一脸惊奇地夸你做得真好。
“累会做得比我更好。”你说。
“啊，那个下弦之五的孩子吗？毕竟是小孩子嘛，在玩耍这方面肯定是很擅长的啦～”童磨自顾自地为他找了理由，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说起来，他运气还算不错呢，因为一直呆在山里，不怎么出去。是小孩子的缘故吧，吃得也不多。夜里走山路的人失踪一两个也没有人会在意，所以他一直没有被猎鬼人注意到啊。”
“诶，为什么不会被在意呢？”你奇怪道，“如果走进山里的人再也没有出来的话，没有人去找他吗？”
“因为那里很偏僻的呀，如果不是赶时间的话是不会直接进山的，走官道的话还有灯照明。普通来说，只有一直为生计奔波的贫苦人家才会走这种近路，因为不会遇见收税的人——啊，这个是信徒告诉我的——而且呀，晚上还要去这么偏僻的地方找活干，就算不被吃掉也很容易出事，他的家人们也都明白的。”童磨接过了你手上的蛛丝，手指灵活地转动着，很快就做出了你昨天演示的那个花样，又开始自己编新的，他真是聪明得不像话，明明只是坐在御座上看着你做了一次而已，但翻起来比你动作还快。
“所以呀，是不会有人去怀疑的，因为夜晚走山路遇险再正常不过啦，过几天尸体也会被野兽什么的吃掉，所以去找也没有意义，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的吧。”童磨一边指导你从他手上接过蛛丝，一边哈哈笑着，“万世极乐教也是这样哦，会找到这里来的都是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的可怜人，就算他们突然消失，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样啊。”你接过蛛丝，童磨翻出了你没有见过的花样，让你一时间无从下手，觉得怎么翻都会打结，只能为难地举着手看着。
“所以说他真的很幸运对不对！找到这样的好地方，那位大人也很纵容他，甚至允许他围了一群鬼养在那里呢——翻这里，这样动——诶呀，明明平常都不准我和你玩的。”童磨说着开始手把手指导你，冰凉的指腹贴着你的手指，尖利的指甲轻巧地勾住了蛛丝。
“啊，是说累的家人们吗，他跟我提过呢，我还在想如果能见一见就好了。”你本能地回避了无惨不让童磨与自己相处的话题，若无其事地聊起了累的事，“真好呀，可以和那么多爱着自己的人在一起。”
“唔？噗哈哈哈你在开玩笑的吧～”童磨突然间笑起来，他笑得身体不停颤抖，但拿着花绳的手还是稳稳的，等笑够之后他才面对着你不明所以的目光正色道，“他怎么可能得到幸福呢？他只是运气好才没有被猎鬼人注意到，而且不怎么吃人。明明变成十二鬼月很久了，也很受那位大人的偏宠，你看他在十二鬼月们集合的时候多么肆无忌惮啊。明明被这么优待了，却还只是下弦之五呢。”
“下弦之五不强吗？”你疑惑道，对你来说累已经很强了，在他不注意时的压迫感都让你感到本能地恐惧。
“很弱哦，对我来说。”童磨又笑起来，你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于是他干脆握着你的手帮你翻，一心二用地回答你，“对鬼杀队那边的柱也一样吧，我杀过几个，他们还是比累要强很多的，真正对上的话恐怕一瞬间他就会被砍断脖子吧。没准下一次你就见不到他了，好可怜。”
对鬼来说，被日轮刀砍断脖子就意味着死，你心有余悸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看见童磨握着你的手翻出来一个类似桥的花样。
“不过……”童磨突然停下来，虹色的双眸注视着你，突然露出了很难过的神情，“你比他还要弱啊，差不多是我见过最弱的鬼了，没准你会死在他前面也说不定。”
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透明的泪珠就滚落在你们交握的手上，童磨伤心不已地说，“一想到你还没有得到幸福，就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我真是太难过了。你好可怜哦。”
滚烫的泪水从你们相握的手滑落到纤细的蛛丝上，你想了想，放手让蛛丝散开，然后抬起一只手轻柔地帮童磨擦掉了眼泪，这个俊美得恍若神灵的恶鬼维持着表情看你一点点拭去泪水，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又露出了那种他无法理解的表情。
你很清楚童磨说这话的时候什么也没想，不管是带你来极乐教，还是此刻因为你可能的一去不回而落泪，他都只是随意做出的决定，就像是走在路上时突然决定左拐，但非要向右走的话，童磨也并不在意。
但你还是决定为他的眼泪去回应一下，你捧着他的脸庞温柔地微笑起来，缓缓说道：“童磨大人，请不要难过，因为您给予我的爱，就算是立即死去，我也会感到幸福的。”
你松开手坐回去，将袖子理得整整齐齐，笑着望向童磨，等待他的嘲笑，因为你们都知道他并不爱你。
然后童磨露出了天真无邪的快乐神情，他轻快地说：“啊，说得也是，你活着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好的事情，这样想想没准死去会更幸福呢！”
唔，他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有些疑惑，但还没来得及想要怎么安慰他，脑子里就响起来无惨的声音，他很平静地叫你过去。
“童磨大人，我要回无惨大人那里了。”你回过神对童磨说着，伏地行了一礼，“这两天感谢您的照顾。”
童磨很遗憾地叹息了一声，冲你挥着手道别，他好像又把刚才的事忘在脑后了，开开心心地说让你以后再来玩呀。不过你觉得可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于是没有给他承诺。
在熟悉的琵琶声里，你看见无惨正端坐在庭院的走廊上，不知道这是哪，天上的明月格外亮眼。
无惨换了女性的外貌，端庄而冷艳，一缕鸦羽似的黑发柔软地蜿蜒在他耳际，让他冰冷的脸庞显得妩媚了不少。他的气息和以前不同了，你刚开始还没认出来，只是茫然地四处望着，直到他抬起眼朝你呵斥了一声：“你在看什么！快点过来！”
你这才听出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时一句话也不敢说。无惨穿一身漆黑的和服，这沉重的颜色好像一点也没有掩盖他的美丽，反而比男性时的相貌更加异常地散发着堕落的气息，和服领口露出一点雪白的脖颈，一缕黑发贴在上面，似乎是穿衣服时不小心贴在了领子里，你悄悄地盯着他看，有点想把那缕头发挽起来。
“你在看什么？”无惨突然问，他还是男性的声音，但因为声线柔和，语气低而轻缓，竟然也没什么违和感。
“无惨大人，您的领口……”你小声地提醒着。
无惨撇了你一眼，狭长的眼眸突然一弯，不紧不慢地说：“你既然看到了，还坐在那里干什么？”
你不确定他这句话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但无惨没有自己动手，只是看着你，于是你小心地挪过去，伸手拢住了那缕长发，一手捏住和服的领口，慢慢地把它抽了出来。
在这期间你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身体，冰凉的皮肤像某种上好的玉石，你能感觉到脉搏有力地跳动着，而那缕长发像一串柔滑的水。
无惨没有看着，目光远远地望着天边，漫不经心似的解释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打扮：“丽似乎察觉了，呵，虽然是个不太聪明的女人，但事情撞在一起了果然容易出事。不过兄妹的身份也确实是不太好做事，还是女性之间比较方便。”
你听到丽小姐的名字，心里忍不住难过了一下。无惨准备放弃维持与丽小姐的关系，不过你不认为他会放弃丽小姐的财产，而他拿到它的手法大概不温和。
不过，他还准备让你回去的吗？你忍不住想，特意告诉你要换身份了，是指在下一个地方还会再和你呆在一起？
“不过还要过一段时间，至少你得跟着这个猎鬼人去一趟鬼杀队，哪怕得不到产屋敷家的位置也得有点基本的用处。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无惨面无表情地说。
“好的，无惨大人。”你乖巧地说，然后将无惨的领口整理平整，就想要退回原位。
但你没能做到，无惨拉住了你的领口。
这个在月光下惊人美艳的女鬼直视着你，低沉地开口。
“之前一直没顾得上，有一件事情忘了问你。
“你，到底对黑死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