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5页)
可他转念一想,以容老板那看似温和、实则倔强的性子,以及那种仿佛对什么都不好奇又无所谓的态度,她会听吗?她会怕吗?
秦假仙长长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背上的布袋似乎也没那么让人开心了。
在月中天待了几日的阿容,又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要她在三日后前往狂沙坪,亲眼见证素还真的失败,吞下毒丹。
三日后阿容到狂沙坪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天下第一刀和天下第一剑的对决早就已经开始了。
阿容站在人群外围稍高的沙丘上,红色的裙角在干燥的风里微微拂动。她没有往前挤,这个距离足够她看清场中情形,也足够她将自己隐于众多看客之中,如同沙滩上的一粒沙。
她看着场中那两对当世顶尖的刀者与剑者。少爷刀的灵动不羁,帝王刀的霸烈沉稳;剑藏玄的冷峻专注,宇文天的诡谲多变。招式往来间,气劲激荡黄沙,看得周遭武林人目眩神驰,喝彩与惊叹声此起彼伏。
但阿容看的,并非招式的精妙或力量的强弱。
她看的是轨迹,是选择,是那看似激烈的交锋下,某种心照不宣的、流动的底线。
第二十九招过,四人气机牵引已达巅峰,围观者无不屏息,等待着第三十招可能的分出生死、奠定胜败的一击。
然后,阿容看见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凝滞,并非力竭,而是某种计算的同步完成。
四人几乎在同一刹那,选择了将最后的力量,用于封挡、卸力、乃至……制造一种势均力敌的华丽表象。气劲爆开,沙尘漫天,待尘埃落定,四人各自退开数步,衣衫或裂,气息微乱,却无人倒下,无人见红。
一片哗然。
“不分胜负?!”
“这……这算什么结果?”
“三十招已满,竟真是平手?”
质疑、失望、恍然、算计,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弥漫。就在这时,素还真清朗平和的声音穿透了嘈杂:
“既然不分胜负,那天下第一刀、天下第一剑,就由四位共享。风云录、文武贯之赌约,依此平局,便也作罢了罢。”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仿佛这并非出乎意料的结果,而是早已写好的剧本自然翻到了最后一页。
阿容站在沙丘上,看着场中瞬息万变的局势,当那个自称少爷刀金少爷的新面孔出现,以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在歌舞翩跹中瞬杀帝王刀与少爷刀时,她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之一滞。
血腥味混着沙尘的味道飘来,远处人群的喝彩声浪里夹杂着恐惧与兴奋。阿容的目光落在金少爷身上,不是看他的刀法,那太快,太诡谲,融合了杀意与某种畸形的美感,而是看他身上那种毫不掩饰的,近乎天真的残忍与自负。
这种气质,与谈无欲的冷智、素还真的深沉都不同,是一种更原始,更张狂的恶。
她看到素还真与谈无欲在瞬间的愕然后,迅速恢复平静,甚至顺势宣布金少爷为天下第一刀。
毒丹的交付,素还真的履约,谈无欲言语间的机锋……一切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走向某个早已预设的,却更加凶险的节点。
公开亭上,素还真吞下毒丹,金叶纷落,那一幕带着一种残酷的诗意。谈无欲的话在风中飘散,素还真的坦然里,阿容却嗅到了一丝更复杂的算计气息。
狂风卷着沙砾,拍打在围观者的衣袍上,也掠过阿容静止的裙角。她站在原处,看着公开亭上那场短暂而惊心的仪式落幕。
“自残……”阿容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判断。
是的,自残。
以她对生命气息与能量流动那近乎本质的感知,素还真体内那毒引发的波动,更像是一种精密的,受控的自我削弱与能量封锁,而非外来毒素的侵蚀与破坏。
他主动关上了几道门,降低了功率,制造出重伤虚弱的表象。
为何?
她的目光转向狂沙坪上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帝王刀与少爷刀的尸身已被匆忙收敛。金少爷……或者说,欧阳上智精心打造的这把新刀,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杀人手法如此张扬酷烈,其目的绝非仅仅赢得一个天下第一刀的虚名。
那更像是一种宣告,一次威慑,一次对旧秩序的彻底抹杀,和对新规则的血腥奠基。
素还真的中毒与削弱,是否也是这新规则的一部分?是欧阳上智计划中,用以平衡或羞辱素还真的必要环节?还是说……素还真将计就计,以自身为饵,主动踏入这个削弱的环节,为的是看清更多,或者,引出更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