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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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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看破了我是谁?至少猜到了我背后代表的威胁?”欧阳上智问阿容,更像是在质问自己当年的疏忽。

“未必确切知道是你,”阿容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谈论天气,“但他一定知道,有一个极为危险,擅于伪装,且对他抱有极大兴趣和谋划的对手,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落子了。那局棋的溃败,是他给你的回应,也是他给自己争取的……缓冲与观察时间。”

欧阳上智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山雾入肺,让他沸腾的思绪冷静下来。他再看向那残局,目光已截然不同。

二十年前,他以为那是一局他稳操胜券,将素还真引入瓮中的棋。

二十年后,阿容告诉他,那可能是一局素还真以自身为饵,反向试探他欧阳上智深浅的棋。

“看来素还真再次摆出这个二十年前的残局,”阿容的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又轻得仿佛怕惊扰了棋局上沉睡的杀机,“并非仅仅是为了复盘,或是向天下展示他的妙手。他是想对二十年前的人……说些什么。”

欧阳上智眼神骤然凝聚,如同刀锋淬火:“说?”

“用棋局来说话,是你们的习惯,也是你们的默契。”阿容的目光缓缓扫过棋盘上每一处看似随意,实则意味深长的落子痕迹,“二十年前,你以谈无欲的身份,借棋局向他传递了某些信息,也许是试探,也许是警告,也许是邀约。而他,用一场精心设计的溃败回应了你。”

她微微抬起手,夜月乖巧地在她肩头挪了挪位置。阿容的指尖在空中虚划,仿佛勾勒着无形的棋路。

“如今,他将这残局原封不动地再现于此。这不是向天下人展示,天下人早已淡忘这盘棋。这是特意……给当年的谈无欲,也就是你,看的。”

阿容转向欧阳上智,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映出他内心深处被勾起的、二十年前的算计与此刻的惊疑。

她缓缓陈述,如同解读一卷无声的密信:“他从未忘记。当年的一切,每一子,每一瞬,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山风在两人之间呼啸而过,卷起细碎的石尘,划过棋盘边缘,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声,仿佛时光本身在低语。

欧阳上智负手而立,衣袍被风吹得紧贴身躯,勾勒出紧绷的线条。他脸上那种玩味的、掌控一切的神情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与冰冷。

二十年前那局棋,在他心中被彻底翻转,重新评估。

素还真的形象,从那个一度被他诱入陷阱的“武林皇帝”,瞬间变成了一个早在二十年前就平静地坐在他对面,与他进行着一场更高维度对弈的……未知对手。

“所以,他等了我二十年?”欧阳上智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风声吞没,但其中的寒意却清晰可辨,“或者说,他用了二十年,布了一个更大的局,而我当年的落子,恰恰成了他局中的一部分?”

阿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投向棋盘更远处的虚空,仿佛能看到那无形的时间长河中,素还真落下的每一颗棋子所泛起的涟漪。

“下棋的人,从不止看盘上。”她轻声道,“他可能用了二十年,去弄清楚当年坐在他对面的人到底是谁,以及……这个人究竟想要什么。”

夜月在阿容肩头轻轻“咕”了一声,转动脑袋,琥珀色的眼瞳警惕地扫视着云雾深处。

阿容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夜月的羽毛,继续道:“仙棋岩重开,残局再现,这不是结束,是另一个开始。素还真在说:我看到了,我记得,我准备好了。”

欧阳上智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兴奋的弧度。那是一种被真正挑战所点燃的、属于顶尖猎食者的光芒,疑虑与惊愕已转化为更加炽烈的算计与战意。

“好,好得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二十年隐忍,一朝亮局。素还真果然从未让我失望。那么……”

他目光锐利如刀,再次刺向那盘残局,仿佛要将其每一道纹路都刻入脑海。

“不过,还得等四天之后的仙棋岩之争。”欧阳上智的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带着一丝残酷趣味的从容,“谈无欲与素还真……哈,真正的谈无欲与素还真。这场时隔二十年的棋局续弈,才是素还真真正要递出的话。”

“四天之后,”欧阳上智望向云雾深处,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时的人群与对弈,“让我们看看,素还真的棋枰之上,到底要摆出怎样的新局,又要说出怎样的……诛心之言或邀战之贴。”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

“无论他是想清算旧账,还是想开启新局,这盘棋……我都接定了。”

山风骤急,吹得那两把油纸伞剧烈晃动,伞面上的陈旧痕迹仿佛要活过来一般。悬浮的棋盘在无形的气劲中纹丝不动,唯有那枚红帅,在变幻的天光下,泛着一层幽微而执拗的光泽,仿佛一颗沉默注视了二十年的眼睛,终于等到了帷幕再次拉开的时刻。

阿容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立在风中,绿衣的一角猎猎作响,内里那抹红色若隐若现。她的感知如同无声的蛛网,早已蔓延向整个仙棋岩,捕捉着每一缕异常的气息,每一丝隐藏的波动。

四天。

她在心中默念。

那就等四天,看看这盘被时光浸泡了二十年的棋,究竟会走出怎样的……终局,或开端。

就在欧阳上智话音落下不久,下方岩坪处便传来一阵嘈杂人声,打破了仙棋岩上方的肃杀与静谧。

阿容与欧阳上智所在之处地势较高,且有树林遮蔽,下方之人难以察觉,但他们的视野却能将下方情形一览无余。

只见以秦假仙为首,聚拢了十数名武林人士,正对着悬浮的棋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秦假仙那标志性的夸张动作和嗓门,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清晰可闻。

“哎呀呀!我说各位道友,你们看这棋局,红棋是不是死定了啦?”秦假仙搓着手,绕着悬浮的棋盘转圈,左看看,右瞧瞧,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素还真也太不小心了,这帅都被逼到角落了,黑棋大军压境,怎么看都是死棋嘛!”

旁边有人附和:“秦老大说得没错,红棋败象已成,素还真再行一步,恐怕就无路可走了。”

“是啊,这局棋当年就不该僵持那么久,早该分出胜负了。”另一人摇头晃脑。

“现在素还真把它摆出来,不是自曝其短吗?”有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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