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1章（第3页）

“莱恩，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莉莉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似乎比刚才少了几分戏谑，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我……我不知道。”莱恩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努力地想要在黑暗中辨认出莉莉丝的位置，却只是徒劳。

“我记不太清了，一百年？或者更久？”莉莉丝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从我不再是‘人类’，而被改造成为‘诱魔者’的那天起，时间对我来说，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莱恩的心猛地一沉。

诱魔者，这个词汇在教会的典籍中，总是与堕落、罪业、改造这些不祥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他们是被强行注入恶魔之力的人类，是为了对抗更深层黑暗而创造出来的、不洁的兵器。

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也永远背负着被恶魔侵蚀的诅咒。

“成为诱魔者，就意味着舍弃了作为人类的很多东西。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灵魂，都已经不再完整。我们以罪业为食，在杀戮中汲取力量，就像你看到的，每次战斗后，我身上都会缠绕着那些污秽的魔气。虽然有你的净化，但那些东西，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了。我的性格，我的欲望，都在潜移默化中，越来越向着‘魔物’靠拢。”莉莉丝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流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莱恩的心头。

她顿了顿，似乎在给莱恩消化的时间，然后才继续说道：“所以，你明白吗？你眼前所见的，你所爱慕的，根本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我是一个被改造过的怪物，一个靠着杀戮和罪业才能活下去的、不完整的存在。你真的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莱恩沉默了。

他从未想过这些。

在他心中，莉莉丝就是当年那个将他从绝望中拯救出来的、宛如神明般耀眼的存在。

他爱慕她的强大，敬仰她的身姿，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源于最纯粹的、想要报答和靠近的本能。

他从未去深究过，在这份强大的背后，莉莉丝究竟付出了什么，又背负了什么。

“还有，”莉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诱魔者的伴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恶魔的血液，这让我们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欲望。为了压制这种欲望和体内的魔气，我们通常需要不断地战斗和杀戮。但……”

她的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也有另一种方式。那就是通过交合，从伴侣的身上，获取纯粹的生命精元。那对我们来说，是比任何魔物的魔力都要甘美的养料。你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如果你成为我的伴侣，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个随时可能因为欲望而失控的‘魅魔’。”

莱e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一下。

他想起了刚才自己身体那可耻的反应，想起了莉莉丝那充满玩味的眼神。

他虽然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但莉莉丝话语中的含义，他却不可能不明白。

“而且，我所面对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大。今天的龙人领主，明天可能就是某个深渊的恶魔君主。我随时都可能会死在某一次战斗中，甚至……因为无法控制体内的恶魔之力而暴走，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真正怪物，到那时，我第一个要杀的，或许就是离我最近的你。”莉莉丝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刀，“莱恩，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牧师，你没有力量，卷入我的世界，对你来说只有危险和毁灭。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当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明天依旧是我的专属净化者，仅此而已。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黑暗中，死一般的寂静。

莱恩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莉莉丝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砸碎了他心中所有天真美好的幻想，将残酷而血淋淋的现实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害怕吗？当然害怕。死亡、怪物、失控的欲望……这些都远远超出了他一个普通牧师所能理解和承受的范围。但是……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十几年前那个夜晚。

冰冷的祭坛，周围是邪教徒们狂热而扭曲的脸，死亡的阴影已经将他完全笼罩。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是她，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一般从天而降。

她手中的巨大镰刀划出优雅而致命的弧线，将所有的污秽与罪恶一并斩断。

她向他伸出手，将他从地狱中拉了出来。

从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是她给予的。如果不是她，他早就已经成为了一堆无名的枯骨。

“我……”莱恩的嘴唇翕动着，发出了一个沙哑的音节。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声音虽然依旧带着少年般的羞涩和颤抖，却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愿意。”莱恩说。

“我不怕死，莉莉丝小姐。我的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的。如果……如果我的存在，能够为您分担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能够成为您的力量，那么，无论要面对什么，我都愿意。”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我爱您，不是因为您是强大的诱魔者，也不是因为您是救我的英雄。仅仅因为，您是莉莉丝。无论您是人类，还是……还是您所说的怪物，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我唯一想要追随和侍奉的人。”

黑暗中，再也没有了声音。莱恩不知道莉莉丝在想什么，他只能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突然，一双灼热的、带着异样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那是两点猩红色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侵略性和原始的欲望。

莱-恩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缓缓地张开了嘴，一条鲜红的、如同蛇信般的舌头，轻轻地、缓慢地舔舐过自己那丰润的嘴唇。

那是一个属于捕食者的、宣告狩猎开始的动作。

“很好。”莉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完全褪去了刚才的冰冷和严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如同火焰般灼热的兴奋与渴望，“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么……就用你的身体，来证明你的觉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