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第2页)
无论是原就在席上的,还是刚刚被请来的,都为着这句一愣。
望火楼响,是因为城中有南绥与西凉人纵火泄恨,这如何等?
御座上的人话音才一落定,已有宫人引着李惟昭匆匆前来。
无通禀而入,这便是预先就有过吩咐的。
“陛下。”这自墙外阵阵乱声中穿行而来的人,一身扎眼的大理寺少卿官衣,却通身不见半点狼狈,从从容容一礼行毕,不疾不徐禀道,“经大理寺星夜筛查,匿藏于各杂耍班中的贼人已在天明之前悉数落网。多方审问后,他们俱已招认,他们乃是裕王麾下两军于近一年间秘密招募训练的边民,所谓南绥与西凉的身份,皆是伪造。
“此来皇城,他们先是沿途传散两国使团已遇难的消息,做足铺垫,再便是在城中零星纵火,以观察皇城中望火楼觉察火情的能力与反应情况,反复推敲出最见效也最方便脱身的纵火策略。
“而后,便是准备在方才的时辰分散于各街巷纵火,引响全城各处望火楼。是以臣照陛下旨意,传令各望火楼,令之准时无火而鸣。”
无火而鸣,却又安排羽林卫来报称火势迅猛,全城大乱。
这是在做戏。
皇城中一切太平,唯有各处百姓莫名其妙地看着不知为何而响的望火楼。
那一众为裕王而来的唇舌一个个如梦初醒。
今日裕王在皇城街巷中排布了什么,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唯一知晓的,便是要以谋逆之名扳倒日头渐盛的大皇子一党,涌来宁王府外后,就被羽林卫以犯驾之名围守起来,进退不得,也并不清楚街巷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现下想来,那个匆匆自外跑进宁王府的羽林卫着意在门口停了一停,与围守的羽林卫格外清楚地叮嘱了一番街上的情况,那便是说与他们听的了。
他们只当这一辙当真是南绥与西凉乱民亦或细作所为,竟不知是裕王一手排布……
早春正是天干物燥之时,这般全城纵火,一旦扑救不及,后果难堪设想。
且不论此举有多么丧心病狂,他日追究起来骂名会否也落到他们头上,单是念及这险些陷入火海的皇城之中亦有他们的家眷,他们的房舍,就不由得阵阵后怕。
裕王将他们用作冲锋陷阵的刀剑,却一丝一毫也不曾顾惜他们的死活。
是以错愕之后,一阵寒意随着李惟昭的禀报无声地漫开来。
“一派胡言!”裕王面沉如铁,厉声叱道,“这又是大皇子与那些北周余孽设计栽害本王的把戏!皇兄,这些乱臣贼子越是处心积虑算计臣弟,越是说明,边地战事紧迫——”
“紧迫在哪儿呢?”重重人影之外,忽扬起一个响亮却并不应该再出现在人间的声音。
人影如浪分开,就见有宫人又不经通传便引了人来。
为首的是晋国公。
晋国公之后,是早该在皇城外不远的驿馆中先中毒昏睡再葬身火海的两串“亡魂。”
百里靖、淳于昇与两国使团其余所有人,一个不少。
不过,也不是他们之前的样子了。
这两国使团中无论尊卑,尽是一副边地来的杂耍班子装扮。
淳于昇边走边迎着那道不可置信的阴鸷目光转了个圈,“怎么样,裕王,大变活人嘿!精不精彩?”
三青所说的杂耍班子中明明是本朝边地人,却拿西凉或南绥的身份凭证,是裕王安排的那些作乱之人。
而那一部分明明是南绥或西凉人,却拿本朝身份凭证的,便就是他们了。
是谢宗云所率的那个第九监,顺着裕王的杀意,安排了这两国使团的人一同蜕皮,藏身在杂耍班子中,拿着本朝签发的身份凭证,堂而皇之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折回了皇城。
淳于昇一开腔,百里靖也不等上前站定便扬声道:“怕是要让裕王失望了。我们一切平安的消息,已然密传回王庭,那些与你勾结的奸小,这会儿在南绥与西凉的处境,也是同你这般了。”
到了近前,停了脚步,百里靖话也没停。
“一手暗中设局陷人于危困,一手雪中送炭施人以重恩,今日这把戏,和裕王你当年先栽赃南绥、设计坑害宁王军,再现身驰援相救,真是如出一辙,换汤不换药。当年你握着那驰援之功,在大雍朝堂上一步登天,却将南绥与大雍边地百姓拖入无尽战火。这回又如法炮制,明明是罪魁祸首,竟装作什么救世神明,实在恬不知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