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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眼光独到,善于捕捉商机。如将南方茶叶贩往北地,自可得利。但若换一样,可未必如此值钱。”

“其次,须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独朝堂诸公擅长,商贾亦是个中行家。该谄媚时逢迎,该硬气时强硬,既要投其所好,又不能过分卑微,分寸如何拿捏,非人精不可切准。”

“最要紧的,是有人脉和资本。若是小打小闹也罢了,挑个货担,同样走街串巷。可若想做起一门大生意,譬如贩茶,动辄投入几百数千两银,又是从南地运往北境,中间跨越十数州府,若不熟知各州境况,事先打点,如何能做到?”

崔芜抿了口茶:“所以许卿,切莫小瞧了商贾,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干的了这份行当。”

“若有人见着行商得利,就眼红耳热,迫不及待效仿一二,最后一定是被现实打脸。”——

第278章

许思谦原是劝诫女帝,熟料被后者一番“商贾论”绕得头晕眼花,险些忘了自己来做什么。

他定了定神,试图切回正题:“可是陛下,商贾重利而轻信义,任其得势,非国朝之福……”

崔芜的叹息几乎刮起一阵来势汹汹的穿堂风。

商贾逐利吗?

确实,毕竟在某经济学著作中,某哲学家就留有“若是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家就敢于践踏世间一切法律”的经典言论。

可世间之人,谁不逐利?哪怕是勤勤恳恳的农人,也盼着地里有个好收成,卖出去的米价高一点,再高一点。

岂独商贾一家耳?

“逐利乃是人之天性,不足为奇。要紧的是因势利导,令其往国朝有利的方向发挥,而非成为长治久安的阻碍,”崔芜一笔带过,飞快岔开话题,“就好比,朕最近在酝酿一项国策,非商贾不可为。”

许尚书是老实人,又一次被带偏了:“什么国策?”

“北境现有大军数十万,所需粮草亦是颇巨。之前许卿屡次提及,筹措军粮艰难,长久下去,恐会拖垮国库。”

许思谦点头,他确实说过这话:“幸而陛下英明,以私库补足国库欠缺,可这非长远之计。”

“所以,朕想让商贾帮忙,一解燃眉之急,”崔芜说出想法,“北地多盐井,而这正是南边所不足的。朕欲下旨,命商贾运粮往北,以此换取盐引。如此北境缺粮之危立解,国库也可省下一笔开支。”

拿盐引换粮不是崔芜独创,在另一个时空,明朝年间亦行此法,名为“开中法”。一开始确实取得不错的效果,但是后来,盐引成了权贵觊觎的肥肉,反而为国朝灭亡埋下祸患。

但那是明代,如今的大魏却不一样。崔芜有信心遏制贪腐,而开中法亦只是权宜之计。

“许卿以为如何?”

至此,议题被彻底带偏。许尚书早把入宫觐见的初衷丢到一边,揣着满脑子的“开中法”回户部琢磨去了。

崔芜润了润发干的喉咙,回头就见逐月目光灼灼地盯视自己,不由笑道:“可有悟到什么?”

逐月思忖片刻:“陛下关注民生,行事不以陈规为囿,时有出人意料之举,看似离经叛道,却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实为学生楷模。”

“但学生最佩服的,是您深谙兵法要义,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令人摸不清底细,只能被您牵着鼻子走。”

崔芜:“……”

这话是在夸她吧?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她清了清嗓子,正待详细解说“开中法”的利弊之处,忽听殿外脚步急促,却是阿绰匆匆而至,俯身拜倒。

“陛下,雁门发来六百里加急:北境蝗灾,来势汹汹!”

崔芜倏尔起身。

北境蝗灾是女帝早有预判的,她甚至为此与丁钰彻夜深谈,拟了一份《治蝗策》发往北境。

按说准备如此充分,不该有所疏漏,奈何天不遂人愿。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她将心腹重臣召入垂拱殿,背手踱步,“可是北境官员玩忽职守,没把朕的旨意当回事?”

自古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方官员昏聩怠惰的例子屡见不鲜,是以女帝有此一问。不过这一回,她却冤枉人家了。

说话间,阿绰呈上第二份奏疏,乃是山西布政使公孙真亲笔所书,与上一封前后脚送到,详细写明了蝗灾缘由。

“开春大旱,蝗虫成灾,却不是从咱们这儿开的头,”阿绰瞄了女帝一眼,小心翼翼道,“……是云州那边飞来的。”

崔芜:“……”

丁钰眼尖,瞟见女帝做了个唇形,依稀是要爆国骂,又被自己强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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