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第3页)
她急忙俯身,朝伤处轻轻吹气,通红的眼睛嗔怪地瞪了林景如一眼,“不是不疼吗?”
“疼,”林景如皱着脸,指尖轻轻扯了扯妹妹的衣摆,“但你不理我,这儿更疼。”
她指着心口,故作委屈状。
“别生气了,禾禾。”
林清禾怎会不知这是阿姐惯用的撒娇伎俩。
她们相伴长大,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总是护在她身前的“兄长”,其实是阿姐。
幼时她不懂,为何阿姐要扮作男儿。
直到年岁渐长,她才逐渐懂得: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格外苛责,男子能走的路,女子却寸步难行。
“若留疤可如何是好?”
林清禾拭去眼角的泪,仔细为她清理完伤口,又取来干净布条,动作轻柔地缠绕包扎。
尽管她已万分小心,烈性药膏带来的刺痛仍让林景如倒抽一口冷气。
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只将双手撑在膝上,指节泛白:“留疤也无妨,不算什么大事。”
“阿兄!”林清禾手一顿,急得眼角又红了,“不行,绝不能留疤。”
不等林景如披上衣衫,她已经转身去衣箱中翻找,嘴里喃喃道:“我记得有本医书中有祛疤的方子,我定要找到。”
林景如拢好衣衫,望着妹妹焦急的背影,心头一软:“方才你给我用的药是山长所赠,想来不是凡品,应当不会留疤的。”
她顿了顿,将那句“即便留了疤又如何,难道我还有换回红装的一日”咽了回去。
但若是真这般说,看她方才那反应,无异于火上浇油。
望着妹妹焦急翻找的身影,林景如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她知道,今日自己这一身伤,着实让妹妹受了不少惊吓。
恍惚间,三年前的旧事悄然浮上心头。
那时母亲缠绵病榻,禾禾也是如此惶惶不可终日。
白日她在母亲面前强作镇定,可每到深夜,连窗外落叶声都能惊得她猛然坐起。
即便她们极力调养照顾,也终究没能留住母亲。
禾禾不知,她却知道,早年父亲离世后,母亲靠着日夜绣花勉强撑起这个家。
明日米粮在何处,恶人何时又来欺辱……这些忧虑像无形的巨石,早已将她的身子一寸寸压垮。
彼时的禾禾看着母亲,就像儿时自己看着父亲日渐消瘦,最终也全都归于沉寂那般。
那种无力与蚀骨的痛楚,以及对未来的茫然,无论过去多久,依旧刻在骨子里。
如今父亲离去已十年有余,昔日情景对她而言,仍历历在目。
恰如母亲病逝也同样成了禾禾心中难以愈合的伤。
今日自己这满身伤痕,恐怕又勾起了她最痛的回忆。
“找到了!”
妹妹欣喜的声音破开沉重的思绪,将她拉回当下。
烛光下,林清禾举着一本泛黄的医书,脸上泪痕未干,眼底却闪着明亮的光。
望着这双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睛,林景如轻轻牵起嘴角,身上的伤痛仿佛也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