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之力失衡的瞬间（第3页）

“……学得很快。”

四个字，说得极轻，几乎要被瀑布声淹没。说完，他立刻移开视线，转身走向下山的小径，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崇宫澪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林间。

他走得很快，浅灰色的袢缠下摆在脚步带动下翻飞，像惊起的鸟翼。他的背脊依然挺直，但肩线比平时更紧绷。他在小径的第一个转弯处没有停留，就这样消失在茂密的树影后。

脚步声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许久，她才慢慢抬起手，按在自己腰间——刚才被他手臂环住的位置。

那里的衣料还湿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溪水。但皮肤之下，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他身体贴上来时那种坚实而灼热的触感。

她想起他通红的耳根，想起他紧涩的声音，想起最后那声“澪”和“学得很快”。

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扬起。

那笑容起初很浅，然后越来越深，最后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她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清浅愉悦，混在瀑布的轰鸣里，像一串细小的银铃。

山林寂静，晨光正好。

而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东西，就像水与岩石的相遇。

看似是坚硬的碰撞，水花四溅，声响如雷。

实则是温柔的渗透，悄无声息，日积月累。

水不会因为岩石的坚硬而退缩，它只是一遍遍地流淌，一遍遍地抚摸，一遍遍地在岩石表面寻找那些细微的裂缝和孔隙。

一点一点，一滴一滴。

今天带走一粒沙，明天磨平一处棱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坚硬的岩石也被水流磨出温润的弧度，直到冰冷的岩石表面被水流焐出暖意，直到最后，岩石的轮廓里都浸透了水的记忆。

崇宫澪提起东西，踏上归途。

脚步轻盈得像是要飞起来，虽然身体疲惫，虽然满身瘀伤，虽然肌肉酸疼。

但她知道，明日卯时三刻，他还会在那里等她。

带着他通红的耳根，紧涩的声音，努力维持的冷静，和藏在冰冷之下的、越来越藏不住的温柔。

而她要做的，就是继续“学得很快”。

快到能跟上他的脚步。

快到能读懂他所有的未言之语。

快到能理解他每一个克制动作背后未曾说出口的关切。

快到有一天，当瀑布依然轰鸣，晨光依然明亮，他再次伸出手时——

她不仅能稳住自己。

还能转过身，握住那只手。

然后说：我在这里，我学会了，我可以和你一起。

水与石的对话，还在继续。

而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