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痛(第4页)
他忽地定住,黑眸紧缩,气血上涌,一阵目眩,身子都晃了晃。
“郎君!”青竹也心惊,更怕郎君出事,忙伸手去扶。
简行舟拂开他,眼中血丝迸发,边走边颤抖着泛白的双唇哑声道:“去请御医,要快。”
声音很低,但屋顶之人听得清楚,应声而去。
坐至榻边将她柔荑握在手心,简行舟忍不住抖了一抖——竟这般凉!
他喉间似是有刀剑剌过,痛得要死却顾不得,只轻声道:“郎君来了,不怕,不怕,府医也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你怎么,才回来,呜呜呜……好痛……好痛呜呜呜……”樊采薇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不肯撒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泪珠儿朦胧了他的样子,只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暖颤抖,她忍不住贴了贴,这样能缓解些痛意,只口中还是呜呜咽咽的,惹人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强忍喉中酸胀,边哄边吻去她颊边泪珠,“日后任打任罚皆由娘子,现在让大夫看看可好?嗯?”
樊采薇镇定许多,呜咽着点点头。
“好乖,好乖……”
纪大夫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瞧完娘子面色便闭了眼用心把脉,没一会儿,他的眉头便紧得能夹死蝇子。
简行舟心倏地揪起,神色严峻、如临大敌,暗道莫不是患了恶疾?或是有人投毒?他眸底漆黑如深井寒潭,冷声道:“都出去。”
众人退下,只他三人或躺或坐。
纪大夫换左手又切,右手持笔写下药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便知功力十足。且听他道:“娘子脾胃虚寒,近期怕是食了不少生冷之物。”
“是,娘子爱吃蟹。”简行舟如带儿女就医的双亲,妥帖答着。
“用了多少?”
“怕是……每日都用,得有几日了。”剥蟹子的时候他没感觉,可说起来自己也觉得离谱,这般凉的东西,怎可日日给她食!
纪大夫摇摇头,道:“太多了,女子本就怕寒凉之物,这般吃法……”他叹口气,“加之娘子恰逢癸水将至……”
“癸水?”这词他只在书本里看见过,初次听人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多半女子在癸水来时都疼得死去活来的,加之娘子又初经人事,郎君身强体壮、威猛非凡,怕是经不起您接连折腾。如此这般叠加起来,可不得腹痛难耐嘛!啧,今夜怕是有的受喽!”
听大夫说得越多,他的脸色就越差。死去活来?有的受?他恨不得替她受!忽觉手下细腕挣扎不停,他忙垂眸看去,便见那“小瓷人”伏在床边吐了起来!
“呕……”
“薇儿!”这可给简行舟吓坏了,一点儿不嫌那秽物难闻,忙起身揽住她,一手抚背一手掏了帕子帮她擦拭,又朝门外吼到:“快去煎药!”
“对,对!快!来个婢女,速速将老夫开的方子拿去煎了!再煮些红糖姜水来——”纪大夫站起来招呼着,碧蓝与郑婆子自是冲在首位忙活着,整个岚山院瞬时忙成一团。
“薇儿,薇儿,可是喘不过气?嗯?”
药还得等一会儿,她已经吐无可吐了,巴掌大的小脸憋得通红,颊边泪珠滚滚,可怜得紧。
简行舟心早就碎了,眼眶发红,声音颤抖着哄道:“吸气,郎君给你扇风,莫要憋着。”
樊采薇只觉莫不是“大限已至”?她真的要死了罢,涕泗横流就罢,关键是一吸气她就想吐,故而每次只敢吸一点点,最后就变成她呼吸急促,面色发紫,似是下一瞬就要过去。
“呃!哕——”
腹中早已吐得空空,牙也被酸水浸得涩巴,喉咙更是酸痛无比,她甚至尝到了苦味,最要命的是——
“郎……君……”
她声如蚊呐,简行舟贴近了应:“嗳,在呢,怎的了?”他捋开她额前被汗湿的发丝,不敢用力,怕碰碎了她。
樊采薇现下说一句话得缓一缓,不然无法保持清醒。
简行舟还在等下一句呢,便见小娘子闭着眼,无声无息的。他大骇!拔高了声调唤:“纪大夫——”
樊采薇被这一声吓得够呛,勉励睁眼,道:“如,如厕……”
“嗯?要做甚?睡觉?喝水?”简行舟五感都不灵敏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囫囵个,其实内里早已碎得不像样子。
樊采薇现下是没力气,但凡有一点儿力气她都得翻个白眼,这人甚耳朵?怕不是老了?
“如,厕……痛……呜呜呜……”她本就痛苦,现下又加恼火,还说不出来,急的要命,便像稚儿般发起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