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交辉(第2页)
他顿了顿,耳根微红,却依旧清晰地说道,“虽不及长安高门显贵之万一,却是我杜清臣,倾其所有,能为你备下的、最郑重的心意。如今,总算……凑够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愈发清丽从容、眉宇间充满了自信与光彩的女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与爱恋。“你……可还愿意,收下这迟来的嫁妆,与我……共结连理?”
鱼阅微看着匣中那些显然耗费了无数心血的“嫁妆”,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与紧张,心中暖流涌动,眼眶微微发热。她放下手中的琵琶,走到他面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从内室也取出了一个稍小些的、同样用红绸包裹的锦盒。
她将锦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数卷装帧精美的曲谱,封面皆是她亲笔所书——《清臣诗意图·合集》,旁边还有一枚以当地温润青玉雕成的私印,上刻“微音清臣”四字,以及一叠她这些年来经营教院、演出所得积攒下的银票。
“杜清臣,”她学着他方才的语气,眼中却闪烁着狡黠而深情的笑意,“这是我的……聘礼。”她指着那曲谱合集,“这是我们这两年,共同创作的精华,是我鱼阅微此生最珍视的财富。”又指着那私印和银票,“这是我与你,在南州立足的根本,也是我……想与你共度余生的决心。”
她抬起头,迎上他震惊而狂喜的目光,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嫁妆,我收了。我的聘礼,你也需得收下。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诗书曲乐,身心家业,皆为一体。杜清臣,你可愿意?”
杜清臣看着她,看着她手中那比任何金银都更珍贵的“聘礼”,听着她那番惊世骇俗却又无比契合他们心性的“求婚”之语,巨大的幸福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抑制不住,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却无比响亮:
“愿意!自然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
红艳的木棉花瓣,被暖风吹拂,簌簌飘落,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落在那一桌彼此交换的、独一无二的“嫁妆”与“聘礼”之上,仿佛天地也为他们这场别开生面的盟约,献上最炽热的祝福。
怀抱是如此的紧密,仿佛要将这两年等待的时光,将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忐忑与思念,都挤压进彼此的血肉骨骼之中。杜清臣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呼吸可闻,气息交织。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氤氲的水光,那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即将尘埃落定的喜悦。
“阅微……”他喃喃低唤,声音带着情动的沙哑,目光从她清澈的眉眼,缓缓滑落到那微微开启、如同沾染了晨露花瓣的唇上。
鱼阅微的心跳如擂鼓,被他这般专注而灼热的目光凝视着,脸颊飞起红霞,比那桌上的红绸更为艳丽。她没有闪躲,反而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是一种无声的默许与邀请。
杜清臣不再犹豫,俯身,准确地攫取了那两片他渴望已久的柔软。
起初只是唇瓣的轻轻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与细微的颤抖。随即,他小心翼翼地加深了这个吻,如同最耐心的乐师,在调试他最心爱的乐器,细致地描绘着她的唇形,轻柔地吮吸,舌尖试探地、带着无比的虔诚,撬开了她那并不设防的齿关。
气息彻底交融。他身上清苦的墨香与她冷梅般的馨香混杂在一起,成了这世间最令人心醉神迷的气息。她生涩而笨拙地回应着,手臂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指尖陷入他脑后的发丝。他感受到她的回应,心中狂喜,揽在她腰际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胸膛。
这个吻里,有永崇坊内青梅竹马的吵嚷时光,有曲江畔隔着人群的无声凝望,有长亭外百里相迎的忐忑与惊喜,有海棠树下石破天惊的确认,有南州山水间无数个共同创作的不眠之夜,更有此刻,这两份倾尽所有、交换彼此灵魂与未来的“嫁妆”与“聘礼”所代表的全部承诺。
他们忘情地拥吻着,在飘落的木棉花雨中,在见证了他們无数灵感激荡的榕树下,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直到彼此肺部的空气都几乎被耗尽,才气喘吁吁地、依依不舍地分开。
额头依旧相抵,呼吸急促地交融。鱼阅微的脸颊红得如同醉了一般,眼眸中水光潋滟,唇瓣因方才的亲吻而愈发饱满红润。杜清臣看着她这般模样,心头爱意汹涌,忍不住又在她唇角轻轻印下几个细碎的吻,低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鱼阅微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胸前,听着他同样急促有力的心跳,只觉得此生圆满,莫过于此。
不久后,一场简单却温馨至极的婚礼,在南州鱼府前院举行。没有长安的繁华喧嚣,没有皇家的觊觎目光,只有至亲好友,榕山书院的学子,微音教院的女弟子,以及几位相熟的南州文士与官员。
新人穿着并不华丽却极为得体的吉服,对着天地、高堂,彼此交拜。礼成之后,杜清臣与鱼阅微未遵循古礼枯坐洞房,而是携手来到庭院中,双双击节而歌。
南州司马官署那场简单而温馨的婚宴,在月色与琵琶声中渐入尾声。宾客们带着真诚的祝福陆续散去,庭中只剩下未散的酒香与木棉余芬。
鱼玄理与傅氏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眼中是了却心愿的欣慰与淡淡的感伤,叮嘱了几句体己话,便也相携回了内院,将这片天地留给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