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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语惊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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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鱼阅微再度打断他,搁下银匙,抬眸,目光清冽如寒泉。

“妾身乃宝月楼乐伎,送往迎来,本是分内之事。若连此等场面亦无力周旋,也不必于此长安城中立足了。”

李湛被她此言一噎,面上掠过一丝狼狈,旋即又被更深的忧色覆盖。

“朕知你足以应对……然则……”

他顿住,目光落于她置于桌边的右腕。

“腕间旧伤,昨夜观你揉按未及细微。那玉肌膏需以指腹温热,顺经络徐徐化开,至少揉按一炷香辰光,药力方能渗入。”

“你莫要嫌其繁琐,每日早晚各一次,切切牢记……”

他又开始不厌其烦地重复敷药细处,仿佛她是个不谙世事的稚子。

鱼阅微深吸一气,垂首继续用粥,不再看他。

李湛却毫无停歇之意,看着她又执起一枚水晶饺。

“你连日操琴,腕骨定然难支。”

“依朕之见,奏演三日,便该歇息一日。劳逸相济,方是长久之道。宝月楼若缺了进益,朕……”

“够了!”

一声清脆的瓷响斩断了李湛的絮语。

鱼阅微将手中银箸重重置于碗沿,发出“铮”然清鸣。她蓦然抬首,素来平静无波的玉颜,此刻竟染上一层薄怒,眸中有星火跃动。

其声不高,却挟着一股罕见的、压抑不住的躁意。

“陛下尚有尽时否?”

其音依旧清冷,却如一道惊霆,炸响于李湛耳畔。

“自起身至今,絮絮叨叨已近半炷香辰光。”

“腕伤在我,自知调护!前程在我,自知应对!”

她目光扫过他因紧攥而骨节发白的拳,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讥诮。

“不过往奏一曲,非是赴汤蹈火。陛下是觉着妾身愚钝至不辨利害,还是觉着九五之尊清闲至只堪过问此等尘芥琐务?”

她略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若果真闲极,不若多思量漕运新策,忖度如何应对崔、卢诸姓接下来的反扑。而非在此处,对一乐伎,言此……毫无裨益之辞。”

李湛被她这猝然的怒气惊得怔住,后续言辞尽数哽于喉间,张口结舌,愣愣望她。

暖阁内霎时死寂。侍立宫人早已骇得伏地,屏息凝神。

鱼阅微言罢,似亦察己身失态,深吸一气,强压下翻涌心绪,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只冷声道:

“陛下,请回銮。”

李湛僵立原地,寸步未移。他看着她因薄怒而微晕的桃腮,看着她紧抿的、带着倔强弧线的朱唇,看着她那双终不复古井无波、而是燃着生动焰火的明眸……

心间那最初的惊愕与狼狈,竟奇异地、点点转化为另一种情愫。

一种……难以名状的……欣悦?

是了,是欣悦。

此念一生,李湛心腔如被无形之手狠攥,又骤松,一股巨大的、近乎狂喜的暖流瞬间奔涌四肢百骸!

他非但未因她的呵斥而愠怒,反而……开怀得几欲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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