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惊雷(第2页)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李湛微微颤抖的肩膀,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您…真的准备好了吗?准备好面对更多的牺牲,更多的背叛,准备好…将自己彻底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在李湛心上最敏感、最恐惧的地方。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的艰险。
他只是…不愿去想,或者说,不敢去想。
他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鱼阅微,里面是翻江倒海的痛苦、挣扎,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朕不在乎!”他低吼出声,声音嘶哑,“朕不在乎死多少人!不在乎众叛亲离!不在乎变成什么样子!”
他向前一步,逼近她,灼热而混乱的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脸上,眼神执拗得可怕:
“朕只问你!鱼阅微!”
“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你父亲…和他们…”他指向榻上的柳文渊,声音哽咽了一下,“…当年想要看到的?”
“扳倒门阀,重用寒门,澄清吏治…这条路!是不是你想要的?!”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咆哮,固执地向她寻求着一个答案,一个能支撑他走下去的、虚无缥缈的信念。
鱼阅微迎视着他疯狂而痛苦的目光,心潮剧烈起伏。
她想要吗?
父亲想要吗?
那个海晏河清、寒士通途的盛世,何尝不是父亲毕生所愿?何尝不是她心底深处,即便历经磨难,也未曾完全泯灭的一点星火?
可这代价,未免太过惨烈。父亲的鲜血,母亲的眼泪,柳文渊的重伤,还有眼前这个帝王,正一步步被这沉重的使命和血腥的手段,拖入更深的深渊……
她的沉默,让李湛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绝望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崩溃时,鱼阅微却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李湛微微颤抖的肩膀,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陛下可曾想过,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为何这血,会先染在柳文渊这样的直臣身上?”
李湛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鱼阅微,里面是翻江倒海的痛苦、挣扎,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因为门阀恶极!”他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因为他们贪婪!因为他们要维护特权!”
“是吗?”鱼阅微迎视着他疯狂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还是因为…陛下您自己,也未曾真正想明白,您究竟为何要行此变法?”
“是为了向我证明什么?还是为了弥补当年对父亲的亏欠?”
她的声音陡然锐利起来,“若初衷在此,那这变法,与门阀争权夺利何异?不过是以暴易暴,换一批人坐在高处罢了!柳文渊的血,便是为此而流!因为他成了您用来弥补的一枚棋子,一枚激怒对手、引火烧身的棋子!”
李湛像是被狠狠刺中,脸色瞬间惨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李湛,”
“这变法,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我父亲,更不是为了让你自己求得心安!”
“这是你坐在那个位置上,该还给这世间的一个清平!该给天下寒士、给黎民百姓的一条活路!”
她指向榻上的柳文渊,声音微颤,却字字千钧:
“你若信此‘道’,便该明白,柳文渊们是与你同行的志士,而非可随意牺牲的卒子!你若信此‘道’,便该知道,行事当有章法,有底线,而非一味猛进,授人以柄,徒增死伤!”
“今日之血,是警示!是告诉你,路走偏了!若连初衷都摇摆不定,连同行者都护不住,你拿什么去撼动那百年巨木?又凭什么…去成就你口中的清平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