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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苗的低语(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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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照在陈铁柱的怀里醒来。

不是比喻,是真的——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陈铁柱紧紧抱着,他的手臂箍得她肋骨发疼,棉袄前襟上全是融化的雪水混着泥浆,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脸。

“铁柱哥……”她声音发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陈铁柱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松开手,退后半步,借着手里马灯昏黄的光,死死盯着她的脸。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惊恐,有狂喜,有不敢置信,还有某种林晚照看不懂的、深沉的痛苦。

“三个小时。”他开口,声音比她还哑,“你进去了三个小时。然后山就震了,洞口塌了。我以为……”他说不下去了。

林晚照撑起身子。她躺在矿井口外的雪地上,周围一片狼藉——碎石、断木、被震落的枯枝。洞口彻底不见了,被几块巨大的岩石堵得严严实实,上面还覆盖着新落的雪。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干净,没伤。再摸摸脸,也是干净的。只有衣服还保持着下井时的脏污,证明她确实进去过。

“我没事。”她说,试图站起来,腿却一软。

陈铁柱扶住她。他的手在抖。

“下面发生了什么?”他问。

林晚照的大脑飞速运转。蕾拉说矿井的时空扰动已经平息,山体坍塌会被解释为自然事故。她需要一套说辞,一套能解释这三个小时、能解释她为什么还活着的说辞。

“我找到了一个旧矿洞。”她慢慢说,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很深,里面有以前矿工留下的东西。我想多看一会儿,结果……好像碰到了什么支撑结构,洞就开始塌。我拼命往外跑,最后那段是爬出来的。”

半真半假。真的有旧矿洞,真的有坍塌。假的只是原因和细节。

陈铁柱盯着她看了很久。马灯的光在他脸上跳跃,照亮他紧抿的嘴唇和眼中的血丝。

“以后再也不能一个人干这种事了。”他最终说,语气重得像发誓,“听见没有?”

“听见了。”林晚照点头。她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对这个一直守护她的男人撒谎,不好受。但她没有选择。

陈铁柱背起她往山下走。他的背很宽,脚步很稳,即使背着一个人,在积雪的山路上也走得稳稳当当。林晚照趴在他背上,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能感觉到他棉袄下绷紧的肌肉。

“铁柱哥,”她轻声说,“谢谢。”

陈铁柱没回答。他只是走得更快了些。

回到养猪场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雪停了,东边的天空泛出鱼肚白。工地上的马灯还亮着几盏,陈大牛和几个村民守在猪舍边,看见他们回来,全都围了上来。

“晚照!你没事吧?!”陈大牛声音都变了调。

“我没事,陈叔。”林晚照从陈铁柱背上下来,“让大家担心了。”

“能没事吗!”王秀兰红着眼睛冲过来,“那山震得,村里房子都在晃!陈队长疯了似的往山上跑,谁也拦不住!”

林晚照看向陈铁柱。他别过脸,耳朵有点红。

“真没事。”她重复,“就是矿井塌了,以后去不了了。大家别围着了,该休息休息,今天还得干活呢。”

好说歹说,人群才散开。陈大牛留下来,低声问:“晚照,你真没事?我咋觉得你脸色不太对。”

林晚照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确实感觉不太对——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脑子里多了那个训练程序,像多了个器官,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还有空间里那棵树苗……

“可能是吓着了。”她说,“陈叔,我今天想歇歇。”

“应该的,应该的!”陈大牛连忙说,“你回屋躺着,我让秀兰给你炖个蛋羹。”

回到知青点,王晓芬和李秀英还没起床。林晚照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放下蚊帐。她没有躺下,而是盘腿坐好,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空间。

黑土地依旧肥沃,灵泉汩汩流淌。但一切都不一样了——在空间最边缘,靠近原本裂缝的位置,那棵半透明的树苗正静静立着。

它不高,大概到膝盖,树干细得像手指,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质感,像水晶又像凝胶。枝叶稀疏,每片叶子都薄如蝉翼,叶脉里流淌着淡银色的光。树苗周围萦绕着极淡的雾气,雾气随着某种节奏缓缓流动。

那个节奏,林晚照很熟悉——是裂缝里的呼吸声。

她走近。树苗似乎感应到她的到来,枝叶轻轻摇曳,发出极细微的沙沙声。不是风吹动叶子的声音,更像是……低语。

她蹲下身,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指尖轻轻触碰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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