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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家(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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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深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第二次拍打,手指在平板上熟练操作,确认型号、颜色、收货地址,然后干脆利落地点击了付款。

处理完沙发这件头等大事,两人开始对付那盆遭了无妄之灾的绿萝。他们找来一个新的空花盆,从小区花坛里挖了些新鲜的土壤。温州年笨手笨脚地想把那些还带着绿叶的藤蔓埋进去,却弄得满手都是泥巴,叶片也被他捏坏了几片。而陆川深则动作熟练地将那些断裂但还算健康的枝条修剪整齐,蘸上一点生根粉,然后仔细地、间隔适中地插入松软的盆土中,轻轻压实,再浇上适量的水。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像个经验丰富的老花农。

“啧,你怎么连这个都会?”温州年看着他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沾着泥土,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有种奇异的协调感,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嫉妒和好奇。这家伙难道是什么十项全能吗?

“基本的植物扦插常识。”陆川深头也不抬,继续着手里的工作,语气依旧平淡。

温州年:“……”他又一次被“常识”二字击败,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暴躁地挥舞拳头。能不能别老是提常识!

就在这时,原本乖乖趴在阳台晒太阳的哈哈,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溜达了进来。它似乎对这边的新鲜泥土和绿色植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好奇地凑近那盆刚扦插好、放在墙角缓神的小绿萝,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嗅着,然后——在温州年惊恐的注视下,张开了那张闯下大祸的嘴,露出了尖尖的牙齿,眼看就要朝着鲜嫩的叶片咬下去!

“哈哈!不行!住口!”温州年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手里的泥巴都甩飞了。

陆川深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哈哈张嘴的瞬间,他已经迅捷地伸出手臂,一把揽过哈哈粗壮的脖子,巧妙地用力将它往后带离花盆。同时,另一只手稳稳地护住了那个小小的、脆弱的希望之花盆。

“呜——嗷!”哈哈不满地挣扎着,四只爪子在地上刨动,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那双蓝眼睛依旧执拗地盯着那盆绿油油的植物,仿佛在说“我就尝一口!就一口!”

温州年惊魂未定地冲过来,看着被陆川深死死制住、还在徒劳挣扎的傻狗,又看了看在陆川深手下安然无恙的小绿萝,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惊出了一层冷汗。这傻狗,真是记吃不记打!

陆川深用膝盖轻轻顶了顶哈哈的屁股,把它彻底推离危险区域,然后才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狗毛和一点点泥土,看向惊魂未定的温州年,语气里带着一种“早已看穿一切”的淡然,问道:“现在,深刻理解并认同,‘最后出门必须锁狗’这条基本生存法则的重要性了吗?”

温州年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仿佛明晃晃写着“看吧,早听我的哪有这么多事”的脸,刚刚涌起的那点感激之情瞬间又被噎了回去,所有试图表达谢意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句外强中干、试图挽回最后一点面子的低吼:

“要、要你管!我下次记住就行了!”

傍晚时分,周静夏和赵雅楠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菜。看到虽然空旷但干净整洁的客厅(新沙发要过几天才送货),以及墙角那盆虽然小巧但绿意盎然、被重新扦插好的绿萝,两位妈妈脸上的神色终于彻底缓和了下来。

周静夏看着累得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的儿子,以及虽然依旧站得笔直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疲惫的陆川深,心里那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算了,这次就当是花钱买个深刻的教训,以后看你们还敢不敢这么粗心大意。晚上想吃什么?看在你俩今天辛苦收拾的份上。”

温州年一听,立刻像充了电一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眼睛放光,大声喊道:“红烧肉!妈!我要吃红烧肉!大块的!”

周静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哟,你还点上菜了?闯了这么大祸还好意思点菜?”

赵雅楠笑着打圆场,接过周静夏手里的菜往厨房走:“好好好,红烧肉就红烧肉,算是给我们这两位受了惊吓、又辛苦了一天的‘小功臣’们压压惊。年年,川深,等着吃饭吧。”

晚饭时,气氛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温馨。餐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清炒时蔬和番茄鸡蛋汤。哈哈似乎也彻底意识到自己白天的行为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变得格外乖巧安静,它老老实实地趴在餐桌边属于它的垫子上,不再闹腾,只是偶尔抬起脑袋,用那双湿漉漉的、充满讨好意味的蓝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尾巴尖小心翼翼地轻轻晃动。

温州年心满意足地啃着香甜软糯、入口即化的红烧肉,感觉一整天的疲惫和郁闷都被这美味驱散了不少。他一边吃着,一边在桌子底下,用脚轻轻踢了踢旁边坐姿端正、慢条斯理吃着饭的陆川深。

陆川深动作一顿,侧头看他,用眼神表达疑问。

温州年嘴里还塞着肉,含糊不清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喂,谢了。”

陆川深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没什么表情地回应:“嗯。”算是接受了。

温州年咽下嘴里的肉,又补充了一句,这次声音更低了,带着点难得的认真和别扭:“我是说……所有的。”包括主动承担了大部分赔偿,包括关键时刻制服了傻狗保住了绿萝幼苗,也包括……没有在妈妈盛怒之时完全把他推出去当唯一的替罪羊。

陆川深夹菜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他侧过头,目光在温州年带着油光的、表情略显不自然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餐厅温暖的灯光落在他眼里,似乎将那惯常的清冷融化了一丝,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回头,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到了温州年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碗里堆得像小山的米饭上。

“快吃。”他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些往日的冷硬,“肉要凉了。”

温州年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那块最大的肉,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大大咧咧、毫无阴霾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扒了一大口混合着肉汁的米饭,嚼得特别香。

危机似乎终于彻底解除。虽然经济损失惨重,未来几个月都要过上“清贫”的日子,但好像……经过这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也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他发现他这个平时嘴毒、冷淡、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死对头兼“哥哥”,在某些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挺够意思的。

当然,这句带着肯定和一点点亲近意味的话,他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毕竟,维持表面的“敌对”关系,也是他们之间一种独特的相处方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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