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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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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晨光,并非破晓时那种青灰朦胧的天色,而是带着切实温度的金色光斑,穿透褪色的窗帘缝隙,斜斜地落在沈闲紧闭的眼皮上。

他皱了皱眉,意识从深沉无梦的睡眠中缓缓浮起。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臂和腰间传来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沉重麻木和针刺般的酸麻。然后,是鼻尖萦绕的,混合了陈旧书籍、香烛余烬、晒过阳光的棉布,以及一种独特的、微凉而洁净的冷冽气息。

记忆瞬间回笼——雨夜,重伤,紧握的手,耳边的低语。

沈闲猛地睁开眼。

光线有些刺目,他眯了眯眼,视线适应后,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的怀里。

谢临渊还在。依旧闭着眼,但脸色似乎比昨夜好了一丁点,虽然还是苍白,却不再透着那种濒临消散的灰败。他的眉头舒展了许多,只是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浅浅的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最让沈闲心脏漏跳一拍的是——自己的一只手臂,还牢牢地环在谢临渊的腰间,隔着薄被,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轮廓和微凉的体温。而他的另一只手……正与谢临渊的手十指交扣,紧紧握在一起,掌心相贴处,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脉搏细微的跳动。

这个姿势,亲密得远超任何“照顾伤患”的范畴。

沈闲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热度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他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就想抽回手和胳膊。

就在他手微微用力的瞬间,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力道很轻,带着刚醒的迟缓和虚弱,同时伴随着一种明确的、不容置疑的挽留意味。

沈闲的动作僵住了。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谢临渊的脸。

那双紧闭了几天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睁开了一条缝隙。初醒的眸色比平时更深,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的寒潭,少了清醒时的锐利锋芒,多了几分迷蒙和……某种沈闲看不懂的、深沉的复杂情绪。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闲,目光落在沈闲近在咫尺的、通红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睛上。

空气凝固了。晨光里的尘埃缓缓浮动。

沈闲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或者“我……我不是故意的……”但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是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半拥半握的姿势,脸颊滚烫,心跳如雷,几乎要冲破胸腔。

谢临渊也没有说话。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闲,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那双眼睛里的迷雾渐渐散去,恢复了些许清明,但其中的复杂情绪并未减少。他似乎想从沈闲脸上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审视自己此刻的心境。

终于,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被沈闲握着的手指,不是抽离,更像是无意识的摩挲。然后,他垂下眼睫,避开了沈闲灼人的视线,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昏睡和虚弱而异常沙哑干涩,几乎只是气音:

“……水。”

简简单单一个字,打破了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闲如蒙大赦,又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整个人弹了一下。“啊?哦!水!等等,马上!”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手忙脚乱地想抽身起来。

这次谢临渊松开了手。

沈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脚下一软,差点因为麻木而跪倒,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不敢回头看谢临渊,冲到桌边,拿起昨晚就准备好的保温杯,试了试温度——还好,温水。他又手忙脚乱地找出吸管,插好,然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才转身走回床边。

谢临渊已经自己尝试着微微撑起了一点上身,靠在了床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一点力气,额角又渗出细汗,呼吸微促,但他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闲走近。

沈闲在他床边坐下,将吸管小心地递到他唇边。“温的,慢慢喝。”

谢临渊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低头,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他喝得很慢,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沈闲举着杯子,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苍白的唇瓣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心跳依旧无法平复。

一杯水见了底。谢临渊松开了吸管,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舒服了一些。他重新抬起眼,看向沈闲,目光已经基本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冷静,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疲惫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昨夜,”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清晰了许多,“多谢。”

沈闲连忙摆手:“没、没什么!应该的!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魂体稳不稳定?”他一连串地问,试图用关心掩盖尴尬。

谢临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睛,似乎在默默感应自身状态。片刻后,他重新睁眼:“魂源损耗过度,旧伤略有牵动,需静养一段时日。已无大碍。”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沈闲知道他口中的“无大碍”和常人理解的完全不同。想起昨夜他痛苦蜷缩的样子,沈闲心里又是一紧。

“那……你饿不饿?我、我去弄点吃的?”沈闲站起来,觉得必须找点事情做,不然这气氛实在太奇怪了。

谢临渊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沈闲眼下淡淡的青黑和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顿了一下,改口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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