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王的试炼（第1页）

那片被魔法隐藏的沼泽地，弥漫着湿腐和魔法残留的刺鼻气味。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一群沉默的兜帽阴影中，左臂上黑魔标记的灼痛已化为一种熟悉的、沉入骨髓的冰冷。他将自己包裹在大脑封闭术的完美壁垒之后，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呼吸，都精准地扮演着“食死徒斯内普”应有的姿态——阴沉，顺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对力量的渴望。

然后，他感觉到了那道视线。

如同冰冷的蛛丝滑过皮肤。伏地魔那蛇一般的面孔转向了他，红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下燃烧。

“西弗勒斯……我忠诚的朋友。”那嘶哑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低语瞬间死寂，“我听说，你最近……在处理一些私人的琐事。”

空气中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恶意的涟漪。斯内普的下颌线几不可见地绷紧了一瞬。

“让我来看看，”伏地魔继续道，魔杖像苍白的手指一样抬起，指向远处一片朦胧的、麻瓜房屋的灯火，“你的专注，是否还像你的魔药才能一样……纯粹。”

他的目光锁定了斯内普。

“看到那个……家庭了吗？父亲，母亲，还有那个在泥地里打滚的小崽子。”词语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践踏生命的轻蔑，“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我看到你的……创意。用你最擅长的方式。”

一瞬间，斯内普的整个世界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周围食死徒们投来的目光——嫉妒的，期待的，残忍的——像无数根针扎在他的黑袍上。他能感觉到伏地魔那洞悉一切、充满玩味的注视，仿佛在欣赏一件工具即将被使用的过程。

而就在这时，在他用尽全力维持的、冰冷的精神壁垒内部，一个他无法驱散的逻辑幽灵，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的才华。

他赖以生存、引以为傲、视作自身存在唯一证明的智慧与创造力。

此刻被明码标价，要求兑换的，是一场针对无辜者的、充满“艺术感”的折磨。

“你会浪费你的天赋的，西弗勒斯。”他母亲的声音，不是作为记忆，而是作为一种冰冷的结论，在他脑海中炸开。“你拥有这样的头脑……然后你告诉我，你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去给那个傻逼当手下？”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他试图为自己行为赋予的任何崇高假象。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用她那套该死的、基于“价值”与“实现”的逻辑，来审视他曾经信奉的黑暗之路。

一股混合着暴怒、羞辱和某种更深层恐慌的情绪，像毒液一样冲上他的头顶。他不能被看穿，不能被否定，尤其是不能被那个他试图鄙弃的女人和她那套逻辑打败。

他必须证明。向黑魔王，向同僚，向那个不在场的女人，更是向他自己证明——

他的选择，是强大的，是正确的，是……不容置疑的！

一种近乎自毁的狂热，取代了所有的犹豫。他微微躬身，声音因压抑的激动而显得更加嘶哑：“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他转身，黑袍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走向那片麻瓜的灯火。他不是去执行命令，他是去进行一场献祭——用目标的恐惧，用他自己的才华，用他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可能残存的、对纯粹知识的向往，作为祭品。

任务完成了。

过程无人得知。但当其他食死徒赶到时，看到的是一片超出他们想象力的、精致的恐怖。没有鲜血淋漓，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只有一种渗透到空气、土地、甚至光线中的、无声的绝望，仿佛这片空间本身被某种邪恶的“艺术”永久性地污染了。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先前那些带着恶意的目光，此刻掺杂了难以掩饰的惊惧。

伏地魔缓缓鼓起掌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欣赏的笑容。

“卓越，西弗勒斯……”他嘶嘶地说，“如此……优雅的残酷。”

斯内普站在那片由他亲手制造的、寂静的地狱中心，微微颔首，接受着来自他主人的赞美。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用黑色大理石雕成的、完美无情的塑像。

赞美声，目光，甚至伏地魔的赞赏，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

在无人可见的袍袖之下，他的指尖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鼻腔里，似乎还萦绕着那股由他亲手调制的、混合了魔法香料与生命最后恐惧的、甜腻而腐朽的气味。

没有道德的刺痛，没有灵魂撕裂的痛楚——那些他早已麻木。

他感觉到的，是一种更深、更冰冷的东西——一种存在层面的、极致的无聊与厌弃。

他赢了。他证明了自己的力量，赢得了地位，完成了任务。

但在这一刻，他母亲那句终极的诘问，在他灵魂的废墟上轰然回响，得到了最终的确认：

“为什么？”

为什么？他穷尽毕生才华，最终换来的，只是站在这里，品尝着这份强大所带来的、令人作呕的虚无。

他站在权力的阴影里，感觉自己空前强大，也前所未有的……空洞。